费义昌被人抬过来的时候，这边的谈判已经结束，他只来得及瞧见众人脸上诧异的目光。

“将军！”那些个被废了手脚的将领们挣扎着要往费义昌身边爬，费义昌动不了，只好用凶狠的目光作为回应。

“莫将军，麻烦你送费将军回去，再带人过来将这一群废物接走，该如何处置我不管，那些他们和北翟来往的罪证，我会直接让人送往京城。”

赵德海望了一眼怀里的书信，仰青已经贴心的用包裹皮打包，可那么满满的一袋书信，交给他？他知道暮成雪这是因为他的怀疑在赌气。

“你的心太仁慈。”陈红叶忽然上前一步说道，“若是杀人都不敢都不愿，副总镖头还是回京城吧，就算是咱们北周的百姓，一旦投靠了北翟，那就是敌人，面对敌人，何必心软？”

赵德海皱眉，听着副总镖头这个称呼心里不舒服，他小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大战在即，若是能够保留一些将领，开战的时候也是多一个人才。”

总得有人领兵出征不是吗？

“留下一个将领，就会寒了一众百姓和士兵的心，若是连叛国这样的罪行都能被原谅，那他们又何必为守护西北而努力？直接往中原跑，直接将整个西北丢弃不是更好？”

赵德海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再看陈红叶，发现她盯着四大家的眼神冰冷。

“陈小姐你……”

“我不会动他们，因为他们是百姓，百姓生了异心觉得北翟比北周好，他们可以走。但是有人必须死。”

陈红叶的目光停留在身着常服的狄武身上，狄武的戎装被一把火烧的干净，军职也在狄家被扒个干净以后保不住，这会儿只好跟着狄家先回去。

“红叶，我们该走了。”暮成雪过来说道，瞧着陈红叶黑着的脸，若有所思，“你想杀了他们？”

她没说是谁，陈红叶默不作声。

“两个时辰，我和折羡情杀在离这里二十里地的破庙等你。”

陈红叶板着的脸忽然松动，随即拉过自己的马就朝着远方奔去。

“你让她去？”赵德海问。

“为什么不让？她做的事情也是我想做的，只不过我毕竟是公主，我没空去做这些事。”

折羡老远偷听，听到这里差点一个趔趄，他以为这位要说得顾忌自己身份不好痛下杀手呢。

山儿扶着自家没骨头似得的主子，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爷，小的觉得相比起来，爷正常多了。”

好歹他家爷不过就是骑个豹子不讲道理，那一位，可不止是不讲道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折羡狠狠的给他一脚，说道：“爷也给你两个时辰，回去告诉老爷子，就说爷要跟着公主周游西北，让他把傻豹子给我养好了，回来要是瘦了一分，我就拆了他的丹房。”

山儿冷哼一声说道：“爷说的好像真的敢一样，哪一回不是被家主追的嗷嗷叫？”

说完也不等折羡踹他，撒丫子就领着人跑了。

赵德海拉住转身要走的暮成雪，神色复杂：“成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表哥只是下不了手。无妨，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慢慢习惯的，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表哥，你若对红叶有意，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若若不然只怕今日之后，你们俩的关系会越发疏远。”

“我……”赵德海难得被闹了一个大红脸。

“表哥，红叶曾经的经历与你我不同，有些事情不站在她的角度，你会觉得她冷血无情，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温柔体贴。对此我只能说，若是你再早几年认识她，只怕早就死在她的刀下了。”

赵德海愕然：“就因为我对那些将领的女眷心软？”

“是，就因为你心软，这样的人在乱世注定会死在北翟人的刀下，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现在由她来动手，好歹留个全尸走的体面。”

体面吗？赵德海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想起那场京城的屠杀，即便没有亲身经历也已经够惊心动魄，相比来说想，今夜死在此处，和接下来将要死在陈红叶刀下的人，确实算是一种解脱。”

“莫将军也会死。”暮成雪忽然说道，“不过他就没那么好命了，他会被费义昌调往白虎城，等北翟大军压境，他作为先头军带着亲信前往敌方营帐，偷袭也好，赴死也罢，他莫言会死在北翟营中，受秘术诅咒永世不得超生，他莫家族人除了莫凡外，都会死。”

“那莫凡呢？”

“不知道，且看他自己吧，算是我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善念。”

赵德海沉默半响，终于点头。

“好，我现在去追！”说着他从仰青手上牵过缰绳上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做红娘倒是一把好手，你怎么就知道卫卿对红叶有意思？”折羡凑上来。

暮成雪白了他一眼，一吹口哨，二白迅速从黑暗处跑来。

“当然知道了，”暮成雪笑着说道，“我还知道你多年来之所以一直未成亲，是因为在等一个姑娘，只可惜姑娘远嫁，你落花有意，却注定有缘无份。”

折羡咬牙：“她会回来的。”

暮成雪失笑摇头：“希望吧。”

扭头瞧一眼迁安镇，夜色正浓，峭城内的红光渐渐开始暗淡，黑夜终究还将要笼罩大地。

“咱们还有多少火油？”

情杀骑着马过来，“够烧一晚上了。”

“那好，放火吧，十年过去了，这迁安镇的大火，再烧一次，十年了，这仇，也该报一报了！”

一把大火，火光冲天，甚至比峭城内烧的更旺。

大街上，人来人往，兵荒马乱，今晚死了太多人，今夜注定不眠。

郁锦言避开策马而过的士兵，由随侍崔北扶着上了马。

“暮成雪。”他再叹一声，扭头望着天际那一抹红色，“她是在和我宣战呢。”

“王爷，王庭传来消息，说请您赶紧回一趟北翟，朝廷里关于您压境西北却迟迟不动兵很不满，陛下压不住。”

郁锦言捏了捏眉心：“终究比不上，若是当年……”

“王爷，往事不可追，您当年也是没办法。”

“你让人传话回去，就说本王的意思，谁有意见就来北周亲自与本王说道说道，看看有没有人敢入北周境内一百里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