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是在对你表白吧？

苏慢心头一慌，面上生色未动，只是声音显得稍微有点不正常。“没有啦，别乱说。”

安和却越想越觉得有理：“不是啊，表姐，我真的觉得他暗恋你吖！你想想，刚刚我们玩的时候，一直都是谁杀了你，谁就被大佬杀吗？”

她为自己的发现而雀跃：“想想就觉得好甜呀！慢慢姐，大佬一直没有说话，他声音好不好听？你们有没有加好友，他长得帅不帅？”

一连串的问题让苏慢难以招架，“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吧。”安和兴奋的声音低下来。但很快她就想到：

“慢慢姐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大佬！嘿嘿嘿，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安和……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啊？”安和眨着眼睛问：“加好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该不会是慢慢姐吃醋了吧？”

苏慢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吃、吃什么醋？”

“吃大佬的醋呗！”

“我跟他只是网友，一起打打游戏而已，安和你不要胡乱猜测。”嘴上说的这么强硬，苏慢却忍不住心虚。

“网友？只是网友？真的只是网友？”安和不信。

这样玩笑且步步紧逼的话语，让苏慢有些气恼了，“安和！”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问了！”安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这番谈话后，苏慢的心情还是忍不住低落了。

她终究缺少了一种勇气，一种把所有的一切坦诚的孤勇。

十一点时，苏慢窝在被窝跟唐回聊天，忽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苏慢收拾好脸上的笑意，放好手机，起身开门。

安和。

“阿和，你怎么来了？”门开了一半，苏慢半边身子在门后，没有让安和进去的意思。

但安和一点没有感受到的从苏慢腋下钻进去，“慢慢姐，今晚我跟你睡！”

说着就甩掉拖鞋钻进了苏慢的被窝。

苏慢：“……”

“好冰啊~慢慢姐，正好我给你暖被窝！”她笑嘻嘻。

苏慢关上门，爬上床。安和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她的手机了，“哎呀，有新消息！‘我来给你暖被窝’、‘要是抱着你睡你就不会冷了’……握草这谁呀，这么肉麻！”安和一边笑的打滚一边吐槽。

苏慢上前夺手机，可是安和比她更灵活，把手机藏在身下，自己滚成一个球。“安和！”苏慢压着声音叫，她那张娃娃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她蹬着安和像蹬着一个仇人。

这样的目光无疑是陌生的、恐怖的。

安和“切”的一声笑了，“干什么干什么？生什么气嘛！给你手机，我还不稀罕看呢！”

手机被抛过来，在被子上空划出短短的抛物线，幸而有幸的安全落回被子上。

苏慢没计较这个，她在手机落下的第一时间就拿过去。

是唐回的信息。刚好他们说到被窝冷的问题，唐回就逮着机会撩拨她，调戏她说要一起谁给她暖被窝之类的话。

而这些话，全被安和看到了。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吼、想叫、想骂人。可是她一贯的脾气和教养没有当面破口大骂的。她终于还是木着脸说：“时间不早了，阿和你还是回去睡吧。”

“慢慢姐你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嗯……那个什么‘大少爷’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是很肉麻，那个……”“大少爷”是苏慢对唐回的昵称，因为他骄傲而爱撒娇，十足的少爷脾气。

“呃、慢慢姐是在谈恋爱吗？”

苏慢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床侧，冰冷的空气让她发抖，然而这不及她周身的空气更冷。

“说完了吗？说完就回去吧！”

嬉皮笑脸的阿和在玩笑的“道歉”后，终意识到一向好脾气的苏慢生气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姐……对、对不起……”

“好我原谅你了。你回去你自己的房间吧。”苏慢指着门口。

“慢慢姐……”

“你先回去。”

“我不！”安和忽然上了脾气，拍着床道：“我不回去！我不！”

苏慢疲惫道：“随你的便。”说完，她钻进被窝，关灯。

室内一片黑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

安和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点点手机的光亮，那是苏慢在回复消息。她觉得有点冷，钻进被窝，一蹭一蹭的往苏慢那里移动。

苏慢转了个身子。

这不是两姐妹第一次吵架，却是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冷战。

安和心里面有许多的话想说，可是所有的话在拒绝的背影中悄悄搁在肚子里。

大约半个小时，也或许是四十分钟，苏慢突然说：“咱们换个方向睡。”

“啊？”

“我这里还凉着，你来暖暖。”

“啊？哎！好！”安和“嗖”的爬起来，黑暗中，她笑的傻乎乎。

换了位置之后，苏慢就没有和安和说话了。

纠结了一会儿，安和小声开口。

“慢慢姐，刚刚我跟你闹着玩儿的。你、你别生气了好吗？”

“真的，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我们好久没有见面，慢慢姐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

自言自语了好久，等到安和觉得身边的人已经不会再理会自己的时候，苏慢说话了：

“安和，开玩笑要有个度。”

“对不起……”饶是厚脸皮如安和，也知道苏慢说出这句话就是原谅自己的了，她忍不住嗓子喑哑。

“好了，睡吧。”苏慢轻声说。

她是有这样柔软的心肠的人，让能看得到她心的人，都愿意去守护这样的柔软。

安静的黑暗，轻柔的呼吸。

安和问：“那个人，是姐姐喜欢的人吗？”

“嗯。”

“你们在交往吗？”

“嗯。”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嗯。”

“他很喜欢你吗？”

“嗯。”

“他对你好吗？”

“嗯。”

“你们会结婚吗？”

这次苏慢没有“嗯”，黑暗中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会吧？”

“姐姐在犹豫。”

苏慢转个身，“我没有犹豫，只是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苏慢低声说：“人言可畏。”

“别人说什么管我们什么事情！？”安和毫不在意地说道，“只要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别人一点也不重要！”

苏慢看着安和的眼睛，那里面一片纯真、真挚，有着初出茅庐的热情和激情，在那清澈的眸子里，苏慢看到了犹豫的、怯弱的、踟蹰的自己。

这种感觉让她难受。

因为她不能不想到唐回，想到那个人也是这样，把一腔热情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裸的鲜红的心捧在自己面前——她却不停地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后退着、后退着……

“对，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要和他在一起。”她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定下了什么决心。

“姐姐，是那个人吗？”安和没头没尾的问。

“谁？”

“爱你漫长一生，是这个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苏慢轻笑了，“是他。”

“所以今天姐姐一定是吃醋了对吗？”安和耍着小聪明，“姐姐一定是吃醋了！没想到姐姐的占有欲还蛮强的！”

她还要兴致勃勃的说些什么，苏慢已经闭上眼睛，“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但是第二天，安和却推翻了自己昨天说过的话。

“什么？他才17岁！”

“我的天，慢慢姐，我简直无法想象，你竟然会网恋！”

“慢慢姐，这怎么可能呢？你比他大那么多！”

“不行的，这不行的，怎么可能，你们能聊什么？”

“有一天你会老去，而他还那么年轻，慢慢姐，但激情退去，你们之间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姐，别最后你们成为仇人。”

安和激动地上蹿下跳，手舞足蹈的说出这许多话。

但是苏慢却神色未动，坐在梳妆台前，一笔一笔的画眉，最后满意的吹了吹。

“姐，慢慢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现在就连我都觉得你们不行，慢慢姐，万一这件事让三舅和三舅母知道，你完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苏慢又开始给自己涂口红，“我知道。”

“知道你还——？”

“安和，当初你跟贺靖琪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上蹿下跳的安和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垮掉了，不自在的说：“说这个干什么？”

安和十五岁的时候，是最叛逆的时候，染发、文身、抽烟，一个坏孩子说做的一切的事情，她都做了。最重要的是，她还早恋了。

她喜欢上隔壁班的学霸，一个贫穷却勤奋的学霸。狂追猛打之下，他们恋爱了。也理所当然的得到了父母家人的反对。

“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我安和一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为什么我就不能试一试？！”

“安和，为什么我就不能试一试？”

安和抿着嘴，“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试了，我失败了。”

“可是阿和你真的认输了吗？”苏慢放下手中的化妆品，转过身正对着安和。

张了张嘴，安和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还在等他是吗？”

“等、等什么？怎么可能！我、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也没有真的交男朋友？为什么手机上还留着他的联系方式？”

安和沉默着。

“阿和，我们是一样的。如果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我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

“值得吗？”好久，安和才出声。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遗憾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