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没有戳穿对方,故作愤怒:“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不过……没有证据, 我也报不了这个仇。”
“有啊有啊, 你爹失踪后, 我去找过他,后来在他住的客栈里,客栈老板交给我这个东西,说是他落下的。来,给你看看, 我觉得这个东西,很像是如意赌坊少东家身上的那枚玉佩。”
对方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样东西, 似乎准备了很久,就等着谢黎的这句话。
谢黎垂眸,眼神微妙地接过玉佩,举起手仔细观察,看见它在日光下莹润透亮,透出一种“我很贵”的气场。
“太谢谢你了。”谢黎握着玉佩, 心念急转间不动声色,冲对方露出感激的神色, “我这就去衙门告状,告如意赌坊少东家杀人之罪!”
对方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去吧去吧,你快点去衙门告状,一定要为你爹报仇。”
谢黎垂眸扫了眼玉佩, 呢喃道:“不过,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絮儿,少爷的荷包拿来。”
絮儿看了眼谢黎,听话地递上荷包。
谢黎从里面捡了一个十两的小元宝,郑重递到对方手上:“这位大哥,我真的很感激你。不过我囊中羞涩,这是谢礼,小小心意,请一定笑纳。”
对方看着元宝,露出蠢蠢欲动的表情,强忍着道:“这多不好意思。”
“不!”谢黎摇头“比起我爹的命,这点小钱实在不值得一提,大哥千万不要客气。”
“也怪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不然一定要多加酬谢。这位大哥,你住在哪里,等我给我爹沉冤昭雪后,再上门感谢你。”
谢黎的话说出口,对方似乎非常心动,不过又有所忌惮,看了看四周,狠狠心拒绝了。
“不用感谢,萍水相逢,举手之劳,千万别记在心里。”
说完这句话,对方一脸肉疼的表情,告辞转身离开,很快消失了身影。
谢黎没拦,摸着手里的玉佩,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明明非常爱钱,连十两银子都蠢蠢欲动,为什么会放弃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他说的话又是真的吗,谢老爷真的是赌坊害死的吗?
……
谢黎仿佛陷入了看不清的迷雾里。
从如意赌坊无功而返后,谢黎和絮儿在客栈开了两间中等房,在通州停留下来,继续调查。
可是,每当他出门的时候,总有人冒出来,不断地提醒他,给他提供证据,表明谢老爷就是死在赌坊手下。
他半信半疑,没有做什么,最后,如意赌坊甚至自己倒闭了。
是的,谢黎来通州的第三人,如意赌坊关门大吉,客人一哄而散,谢黎再也找不到见过谢老爷的人。
而如意赌坊关门大吉的原因,据说是由于如意赌坊经常黑吃黑,杀害在赌坊赢走很多钱的客人,被人告了。这个消息传出来后,衙门还表示,由于赌坊杀害的人太多,没有具体的数量,希望家里人失踪的百姓去衙门指认,确认家人是否死在赌坊手下。
这下子,就算谢黎不相信赌坊杀人,也找不到为赌坊辩解的理由了。
因为全世界都在说,谢老爷就是如意赌坊杀的,你快去告状,帮你爹伸冤,让他能瞑目!
唯独谢黎不信,于是,此事成了困局。
客栈里,絮儿推门而进,转身关上门,走到谢黎身边:“少爷,我们要不要去衙门指认赌坊的人?”
谢黎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手里把玩着玉佩,神情平静悠然:“你真的觉得,是赌坊害死了老爷?”
“难道不是吗?”
“如果是赌坊害死的,为什么老爷能回到湾头村,在湾头村外死去?”
絮儿愣住,想不到合适的解释,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谢黎笑了笑:“幕后的人,太心急了,反而留下许多破绽。”
他可以确定,谢老爷一定不是赌坊所杀害,而是有人害死了谢老爷,找赌坊背锅。
只不过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对方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陷害赌坊,为什么要辛苦地掩饰吗,他大可以直白地将谢家人全部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啊。
左思右想想不明白,谢黎收起玉佩,掸了掸衣袖:“走,絮儿,我们去衙门看看。”
去衙门的一路也是如有神助。
到了地方,就有衙役在等待,见谢黎不上来,甚至主动上前询问谢黎是不是赌坊案中的受害人,是不是来指认赌坊的?
谢黎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衙役受到轻慢,脸色有些生气,不过很快压下去,冷声带着谢黎进去见大人。
因为年关,通州知府去京城述职,新任知府又还没到任,进去见的自然不是通州知府,而是师爷和几个小吏。看到谢黎,几人露出和蔼同情的脸色,示意谢黎呈上证物。
连他有证物都知道?
谢黎神色如常,呈上玉佩,看戏一样看着面前几人表演,然后断定玉佩就是如意赌坊少东家的,谢老爷也是如意赌坊害死的,只等新知府到,就判处如意赌坊一干人等秋后问斩,结案呈词,让谢黎不要太难过,回家去等消息。
速度快得像唱戏,谢黎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礼貌请出来。
“少爷,你出来啦。”絮儿没能进去,在外面等,看见谢黎,高兴地凑上来,“老爷的案子查清了吗?”
谢黎嗯了一声,还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趁知府不在,对方收买了师爷和几个小吏来演戏,可是演这样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黎不解,眉心紧拧,往客栈方向走。
絮儿不以为然,跟在谢黎身后一起回客栈。
回到客栈,谢黎叫人送了晚膳到房间,一边吃东西,一边思索。
絮儿有些担心,想了想道:“少爷,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虽然我不懂,也会尽力帮你分析的。”
谢黎回过神,看着愈渐美丽动人的小丫头,温柔地笑了笑:“没什么,好好吃饭,少爷想点东西而已。”
絮儿沮丧:“我想帮少爷的忙。”
谢黎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絮儿很会照顾人,已经帮了少爷大忙。”
说完这番话,见絮儿还是闷闷不乐,谢黎想了想说:“这几日,絮儿有没有听到什么有关于通州衙门的小道消息?”
这些天谢黎到处追查,不放心时时刻刻带着絮儿,经常让她留在客栈,客栈人来人往,说不定她能有什么线索。
就算没有,只要让她觉得自己帮上忙,也可以让她开心点。
絮儿果然来了几分精神,努力思考道:“小道消息有很多啊,比如说……嗯,我想想……有了!昨天有人说,上一任知府听说做了错事才回京述职的,是个糊涂官,判错了好几桩冤案,被人一状告到京城,就被召回去挨训了。”
糊涂官?这岂不是说,很多事情的锅都可以往他身上推?谢黎来了兴趣,示意絮儿接着说。
絮儿受到鼓励,大声道:“还有,通州最出名的楼叫姑射楼,听说里面的姑娘比花儿还漂亮……”
谢黎哭笑不得,连忙打断她:“絮儿,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外说?那些地方……以后少说。”
絮儿纯洁地眨了眨眼,不解问:“那些地方是什么地方?”
谢黎一顿,这才想起絮儿还小,古代又民风淳朴,她估计还不知道姑射楼是干什么,连忙转移话题:“没什么,你接着说,还有什么?”
“哦……”絮儿眨了眨眼,继续说,“还有,早上我听人说,三个月前,有公主来通州玩,受了惊吓回京,也是通州知府被召回的原因……”
谢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打断絮儿:“等等,你说三个月前,有公主来通州?”
“是啊。”
“哪个公主?”
絮儿一愣,想了想道:“好像叫什么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
谢黎瞳孔微缩,为什么她会来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