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几年前那血腥的一幕：一个年轻的女孩光着身子跪趴在一片血泊中，几个看起来纯朴善良的妇女围在她旁边笑，不远处倒卧躺着几个更小的女孩子，浑身僵硬，早已死去多时。

他睁开眼，轻声说：“有几个女孩……我没来得及救她们。”

当年他才十五岁，也是被那个满脸愁苦的老婆婆骗了过来，亲眼目睹了那一幕的血腥，后来在她们对他进行伤害时奋起还击，还顺手把地下室里那一串受害者解决出来，那群受害者放了一把火，把那些罪恶全部烧死了。

大龙就是当年的目击者，就是那个将他骗来的老婆婆的孙子，当年应该只有十岁左右，他不明白自己家里人做了什么事，只记住了自己家人被烧死了，以及韩非沉的脸。

之后潜伏数年，一直在寻找机会为他那些所谓的无辜的亲人报仇。

陈眠闭眼眼，想像了一下当年韩非沉所面对的画面，突然心疼起他来。

小声说：“这不是你的错。”

韩非沉嗯了一声：“对，这不是我的错。”

“但今天让你受累，是我的错。小语，对不起。”

韩非沉闭上眼：“一年多前，我没能保护好她，一年多后，我也没能保护好你。小语，抱歉。”

陈眠更加难受，倒不是因为自己快死了，而是当他用这种又轻又淡的语气叙述自己的过往与遗憾时，她的心脏被揪住了，一抽一抽的痛。

她对他产生了同情，不，不止同情，也许还有别的。

韩非沉突然挪动了几下，让陈眠整个靠在他怀里，他的怀抱厚实温暖，她惊讶地睁大眼：“韩非沉，我——”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无数次希望你是她。”

“但是现在，我很庆幸你不是她。”

他抱紧她，突然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宋思语，你能活。”

他双手向下移，默默替她解绑，边解边低声吩咐小江：“上来的时候观察过地形，从这里下去第二个岔路口旁边那棵大松树是中空的，入口就向着悬崖的方向，我相信你可以把她安全送到那个树洞。”

“我在岔路口扔了颗追踪器，你们在树洞里最多再等两个小时我的人就会赶到。”

说话间几个男人各抱着一堆柴草回来，统统扔在他们身上，陈眠视线一下受阻。

大龙注视着韩非沉，突然问：“韩非沉，你知道错了吗？你后悔烧掉我们的房子烧死我妈和我奶奶了吗？！”

韩非沉一边给陈眠解绑一边说：“不后悔，我不烧死她们，死的就是我。”

“你个白眼狼！”

大龙指着他骂：“你野游迷路，我奶奶好心把你带回家给你饭吃给你床睡，你却恩将仇报杀了她们！”

“最后还诬陷她们是人贩子和杀人犯！韩非沉，这么多年你睡得着吗？我妈和我奶奶她们有没有找你索命？哦，没有，她们没有找你，因为你根本就敢睡！”

“你杀了那么多人，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你老婆死了你女儿瘫了，这是天降正义！”

大龙哈哈大笑：“当年你是怎么烧死她们的，今天我就怎么烧死你！”

小宁他们当年比大龙还小，大约七八岁，当时也不在现场，这么多年来大龙也只是告诉他们杀害了他们家人的凶手是韩非沉，闭口没提过他们家人们遇害的过程，现在才知道，他们的亲人是被烧死的。

小宁眼睛血红：“大龙哥，别再跟他们废话了，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好！烧死他们！”

大龙拿出打火机，从柴草里拿起一小撮干草，一点就燃的那种。

陈眠大声叫：“等一下！你确定真要在这里烧死我们吗？”

“这里是森林，一旦生了明火就灭不了的，你们确定在我们完全烧死之后能安全逃出小娘山吗？”

陈眠继续说：“山风一起，不用十秒钟这火就能把这全部点着，恐怕我们还没死你们也一样被火包围了。”

“国外那场山风为什么烧了几个月都没人灭，因为灭不了，小娘山周围全是山，就算你们逃到了山脚，你们能翻得过前边那几座大山吗？”

“我不怕死，我只是为你们觉得不值。”

“你们隐姓埋名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要跟韩非沉同归于尽吗？他的钱不香吗？他的房子不大吗？对了你们还没结婚吧？没有给家里留半点香火就死了，你们有脸下去见你们的祖宗吗？”

大龙大喝：“闭嘴！你跟韩非沉一样狡猾，我不要听你说话！”

小宁把大龙拉一边，小声说：“大龙哥，我觉得她说得对，我小的时候我妈就告诉我以后一定要娶个漂亮老婆，给我们老李家留个种，要是我也被烧死了，到了下面我妈要打死我的！”

小明也围过去：“大龙哥，要不，我们别烧了，直接把他们砍了吧？！”

小宁拦了拦：“把这男的杀了就算了吧，这两个女的长得这么好看，我们带回家，让她们给我们生孩子！等生够了孩子再把她们杀掉也不迟。”

大龙犹豫不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道理他自然懂。

这几年他一心想找韩非沉报仇，从来没有想过娶妻生子这件事，现在仇马上能报了，而且还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在……杀了确实可惜。

于是点头：“行，这件事本来也跟她们两个无关，那就只杀韩非沉一个吧！”

小宁抽出柴刀，阳光下那柴刀反着冷光，陈眠瞳孔一缩。

韩非沉已经替她完全解绑，同一时间，小江也发出了解绑成功的信号，韩非沉捏了陈眠的腰一下，低声说：“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第二个岔路口，大松树。”

陈眠马上摇头：“我不跑，我没力气了，跑不了了。”

“小江扶着你走。”

“小江手断了，扶不了我。”

韩非沉眼神一沉：“怎么？你这就爱上我了？想要跟我同生共死了？呵呵，宋思语，你别忘记了自己是谁，别以为自己长得像陈眠就真的是陈眠了！”

“你不是她，永远都不会是她！我也不会喜欢你！”

韩非沉一字一句：“还有，你忘记他们说的了吗？是我，把你未婚夫撞瘫的。”

陈眠一下炸毛了，压低了声音飞快说：“韩非沉你不要脸！谁喜欢你谁爱你了？有毛病！”

喘了口气说：“谁说我不走了？我现在就走！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没义气！现在看来我根本没必要矫情，你都快死了，小江不可能往外说，没有人会说我没义气！”

她激动起来声音就传出去了，大龙听到了，立即跑回来：“你想跑？”

他好生气，抢过小宁手里的柴刀照着陈眠就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