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沉拂袖而去,陈眠把他准备给女儿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抱着一个毛绒玩具沉默。
她表情平静,无神的双目‘看’着虚空,过了一会,嘴角缓缓上扬。
小七有点担心,抿抿唇开口:“少夫人,王医生做了甜品,您吃点?”
陈眠点点头,接受了王医生和小七的好意。
失去眼睛之后,陈眠对时间没什么观念,她睡了一觉,醒来后问小七几点了。
“快晚上八点了,少夫人,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您先吃点东西,我们好去祭拜小小姐。”
陈眠嗯了一声,顺从地吃了点饭。
也许是即将与女儿‘相见’,陈眠吃得比中午多,吃完洗了个澡,再让小七帮她找出最漂亮的衣服换上。
“宝宝会喜欢这套。”她仰起头,‘看’向小七,微微一笑,“她一定跟我一样,是个爱美的宝宝。”
小七忍住眼泪,嗯嗯了几声。
祭拜地点定了两处,一处是紫薇院,一处是香蕉楼。
先去紫薇院。
院里已经准备了火盆和祭拜的香烛元宝等,小孩子的衣服玩具零食等也准备得满满的,小七把火升起,王医生给她递祭品,再引领她将东西放进火盆。
陈眠将一双小棉鞋放进火盆,双手伸出,感受到火苗窜起的热度,静静说:“宝宝出生的时候哭得可大声了,哇呜哇呜的,腿也很有力,脸圆圆的,有点胖,摸起来很舒服,抓着我的手指头怎么不也愿意放。”
“我就想,宝宝以后肯定是个粘人精,我都想好了,以后去哪都带着她,我们母女俩一刻也不分开。”
“可惜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她,被陈洛洛得了逞。”
“她抢走了宝宝,还把她掐死了。”陈眠表情很淡,“宝宝啊,原谅妈妈没用,下辈子我们再做母女。”
把最后一样东西烧完,陈眠露出了笑容:“宝宝,这里以后不是你的家了,妈妈带你去新家,你跟紧妈妈,不要走丢咯!”
回到香蕉楼,陈眠把所有祭品都烧掉,抱着女儿的灵牌入睡,这一晚,她没有梦见宝宝。
醒来后她安慰自己:宝宝吃饱了,穿得暖了,还有了玩具玩,也许还有了小伙伴,暂时不需要她这个妈妈了。
穿衣下床,这时房门被推开,陈眠动作一顿。
韩非沉脸色有些僵,还有些红,他手里握着一个本子,看着陈眠艰涩地开口:“陈眠,对不起。”
昨晚她在紫薇院祭拜的时候他就在屋里,却因为白天被她气着了,一直没现身,等她走后他又重新祭拜了一遍,后来他上楼,在卧室的衣柜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本子。
出于好奇他打开了看,发现那是陈眠的日记。
上面记录着她从嫁给他到失明之前的所有事,他花了一晚上把她的日记看完,心情随着她的情绪一起一伏。
她爱他,他一直都知道,可不知道她爱得那么深那么卑微。
陈眠微笑:“韩非沉,你已经说过了。”
韩非沉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试图将她与日记中那个爱得热烈的女孩联系在一起,却失败了,是他,把她心里的浓爱变成了怨恨。
是他毁了她。
“陈眠,对不起。”他再一次道歉,“我……看到了你的日记……陈眠,你给我时间,我们……重新开始。”
日记本?
陈眠笑了:“你说那个啊。”
“骗你的。”
“你信啦?”陈眠咯咯笑,“那我这一年的文青就没白演。”
说着叹了口气:“早知道你吃这一套,我一开始就让人知道,哎呀,真是失策呢。”
她越是云淡风轻,他心里就越难受,一个待嫁少女的心情是无法佯装的,女孩的紧张,期待,以及新婚之夜的失望,他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到,只可惜……
“陈眠,我会弥补。”韩非沉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你信我。”
陈眠笑了:“我信你呀,你把陈洛洛杀了,我就跟你重新开始,啊对了,还有她的女儿,在我的有生之年,你不许把她接回来。”
韩非沉一僵。
“看,你做不到。”
陈眠轻笑,“想要爱人和女儿,又舍不得不离不弃的好丈夫人设,韩非沉,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太无耻了吗?”
手指沿着他的肩一路下移,停留在他握着的本子上,微一用力,陈眠将那本子抽了出来。
“让我猜猜,你是被我哪一段表演打动了呢?”
陈眠翻开日记本,‘看’着上面的字,念:“今天我终于嫁给了韩非沉,十年暗恋,一朝梦圆,从此要成为更优秀的陈眠哦!”
翻开第二页,念:“韩非沉,我不漂亮吗?新婚之夜竟然让我独守空房!画个圈圈诅咒你!”
她啧了一声:“后面那句我怎么就没写下来呢?真是遗憾。”
韩非沉下意识问:“写什么?”
“画个圈圈诅咒你,诅咒你不举啊!”
韩非沉一僵。
陈眠推开他,一连翻了十几页,继续念:“嫁给韩非沉的第六十天,也是独守空房的第六十天,雪姨那个死老太婆说韩非沉在外面有了狗,我才不信,他连我这么好看的狗都不喜欢,怎么可能看得上外面的狗。”
念一页撕一页:“……外面的狗给我打电话了,在电话向我直播他们嗯嗯啊啊,好生气哦,被雪姨那老太婆说中了,打脸啪啪啪。”
“韩非沉你眼睛瞎了吗?看不到我眼里的爱意吗?就算看不到我的爱意,那你每天晚上吃了我做的宵夜好歹也跟我说声谢谢吧?真小气,说一句谢谢有多难呢?”
“他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
“香水味变了,也许换了个人?”
“我错了,韩非沉外面也许不止一条狗。”
“我怀孕了。”
“生一个像我又像他的孩子,是我陈眠的毕生梦想。”
念完这句,陈眠顿了下来,‘看’向韩非沉:“所以打动了你的,是这一句?”
她慢吞吞把整个本子撕成碎片,狠狠朝韩非沉撒去。
纷纷扬扬的彩纸自头顶洒下,落了很多在他的身上。
韩非沉盯着她,沉声说:“总之,对不起,以后我会弥补,你好好养着,身体好了,我再陪你去看你女儿。”
“呵呵。”
陈眠冷笑:“不必了。”
“把你的真心与爱意都留给陈洛洛吧!我陈眠,不需要!”
指着门口的方向,她缓慢地说:“以后,请不要再拿我从前的愚蠢来羞辱我!”
“爱过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