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和这对兄弟住在一个大院,有些同情眼前的小男孩。
“飞宇, 我们阻止过了, 没有成功。”
飞宇却没有想他想象中的大哭大闹,小小的男孩红着眼睛,攥紧了拳头。过了片刻, 他像他哥哥时常做的那样, 默默向着岳文华和宋安鞠了一个躬, 转身就向外走。
他的后衣领被叶裴天一把拧住,
“你去哪里?”
瘦小的脊背在叶裴天手中微微颤抖,小男孩低着头,地面的红砖被一滴水打湿了。
“放开我,我去找我哥哥。”他的声音说得很轻, 却带着一种决绝,
“我们一家是从晋安基地逃过来的。父亲就是死在亵渎者手中。这几个月,哥哥为了护住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如今我是圣徒了,也该由我来护着哥哥了。”
叶裴天转过头看向楚千寻,不只是叶裴天, 高燕, 严雪, 钟鸿飞全都看了过来。
阮小月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你们看我干什么, 楚千寻在心里说,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男孩跑去闯亵渎者的巢穴。我又不是圣母。
***
一个惊人的消息在荣城基地内爆炸开来。
新来的佣兵团成员,要去剿灭北窟的魔物, 救援出被囚禁在其中的人类。
“是北窟吗?亵渎者的巢穴?万一他们失败了,会不会连累到我们?”
“当初晋安基地,不就是因为围剿北窟不成,遭到了魔物的报复。全城都被血洗了,我就是从晋安逃过来的。”
“请神官们去劝阻一下吧,不能做这么冲动的事情,这关乎的可是我们一城人的性命。”
人们议论纷纷。
楚千寻领着队埋头走在出城的道路上,她心里一阵懊恼,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做出了这样愚蠢的决定。
高燕递给她一块干粮,“先垫垫独自,一会还要赶很远的路。”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对楚千寻的欣喜和敬佩。
“团长,你真是令我佩服,能成为凛冬之心的一员是我钟鸿飞的荣幸。”走在队列中的钟鸿飞一脸认真地说。
严雪附和地点点头。
就连屠亦白都露出一脸崇拜的神情。
楚千寻就更郁闷了。
“小律,你不留下来休息吗?”叶裴天关照瘦骨嶙峋的小律。
小律轻轻唔了一声,却依旧慢慢走在队伍后面。
他愿意去那个魔物的巢穴,去把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带回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和魔物待在一起的痛苦。
几位穿着长袍的神职人员挡住了楚千寻的去路。
领头的正是神爱的那位神官。
“诸位勇者。你们的到来拯救了蓉城基地,我心中对你们十分感激。也很敬佩你们想要铲除魔物的正义之心。”
这位神官的身后很快聚拢了大量围观的人员。
他礼貌又温和地说:“但也请你们为整个基地的安危考虑一下,如果引来了魔物的报复,整个基地数万人的性命可怎么办?”
“这关我什么事?”楚千寻一句话打断他。
“你……”
冠冕堂皇的话说多了,神官被这么简单粗暴的回答噎了一下。
“我要去北窟杀魔物,抢魔种,顺手再捞一捞陷在里面的人。你们安不安全关我什么事?”
楚千寻懒得搭理这个装模作样的男人。对她来说,实力弱小的伪善者根本没有敷衍的必要。
“你这这样也未免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私欲,至整个基地于不顾。”神官涨红了脸,“我绝不允许你们这样做!”
“对啊,不能这么自私。”
“不能为了几个人,影响数万人的安全。”
神官身后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附和他的话语。
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楚千寻笑了,她侧了一下头,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红刀,“那又怎么样,你打得过我吗?”
空气中空气似乎变得浑浊了,身姿飒爽的女子手持血红的长刀,长身而立在微微卷着黄沙的晚风中。
周围的人们想起他们进城时候的那一幕场景,瞬间安静了下来,悄悄地退后了几步,把几位神职人员孤立在道路中央。
神官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深知自己不是对付的对手,只得含恨让开了道路。
在眼前缓缓走过的队伍当中,之前被他们痛打了一顿的囚徒,双手戴着镣铐满脸怒火地看着他。
在岳文华的眼中,佩戴在那几个人胳膊上的神爱徽章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心中的异端分子要深入险地救援人类的性命,而自己教会的兄弟,却在阻扰救援,甚至和魔鬼进行着龌蹉的交易。
“等一下……请等一下。”小男孩陈飞宇地追了上来,他头上戴着一个铁锅,手上持着一根长棍——这些显然是他在短短时间内能够找到的最好准备了。
“请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我是一阶圣徒,我力气很大,我能够帮得上忙。”
“我也和你们一起,我不想将来被亵渎者养在猪圈里。我是二阶水系圣徒。”宋安分出人群走了进来,不理会在人群中年拼命对他使眼色的宋三钱。
“请让我也加入。”一位中年女性走了出来,“我的婆婆背着我,把我女儿送上去做了祭品。我死也要去把她抢回来。我是二阶水系圣徒。”
“那也算上我一份。”
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挤出人群,他的肩上扛着一柄巨斧。
“老子的早就看那些亵渎者不顺眼了。我在晋安的兄弟都是死在那些魔物手中,如今就留下我孤家寡人一个。有人要去杀亵渎者,就算是个死老子也得去。”
“我也去。”
“杀亵渎者算我一个。”
一个又一个人分开人群,站了出来。
尽管相比整个基地的总人数来说,站出来的人数不算多少。
但也慢慢在楚千寻等人的身后汇聚出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
“原来,也不是人人都那么麻木冷漠呐。”楚千寻摸了摸脑袋,喃喃自语。
“你曾经和我说过,只有强者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叶裴天牵着了楚千寻的手,“但即便弱者,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很多人也会选择一条自己想走的道路。”
北窟离荣城基地大约有二十里的距离。
夜幕降临之后,一行人来到北窟附近的丛林中安营扎寨,稍作休息。
“有人,”篝火边的屠亦白突然抬头,“躲在附近,一直偷偷观察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楚千寻身边的阮小月就不见了。
片刻之后,阮小月压着一位二十几许的男子,从茂密的丛林后走了出来。
“别别,别这样。我没有恶意。”那个男人高举双手。
“这里再上去只有北窟了,你们难道是去北窟的吗?”
楚千寻没有回答。阮小月的刀刃已经抵住了囚徒跳动颈动脉。
“不不,我们不是敌人,我只是感到好奇才偷偷摸过来看看。想不到你们荣城竟然也敢组织诛灭亵渎者了?”
“我叫卫朴,是晋安基地的幸存者,我们一直战斗在这附近,唯一的目的就是减少亵渎者数量。我们对亵渎者比较熟悉,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来我们的营地交换一下信息。”
楚千寻领着数名小队成员,跟在卫朴身后来到了一处隐秘的营地。
结实的帐篷和凌乱摆放的生活物品,显示出此地是一个驻扎已久的营地。
有人在打磨自己的兵器铠甲,有些在举着石举锻炼体能,有些在宰杀动物,埋锅做饭。
看见楚千寻等人进入营地,战士们露出诧异的表情,
“听说是荣城来的?”
“荣城那些软蛋居然也派人来北窟?”
“他们那些人不是和魔物订下契约,每月主动把同伴的生命献给魔物,来苟全自己的性命吗。”
“……”
楚千寻等人被领进一个帐篷。
不大的帐篷内坐着七八位肌肉精悍,着甲持械的男人。角落里丢着的全是亵渎者身上可以利用制作铠甲的残骸部分。桌面上铺着数张图纸,全都密密麻麻写满标记。
但这些人中,为首一人却是一位断了双腿,半边脸都是骇人伤疤的男人。
“许浩广,这支兵团的负责人。”他向楚千寻伸出了手,“我很高兴,又有同伴和我们并肩作战。”
楚千寻同他握了握手,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牺牲了不少同胞,终于摸清了一些巢穴内部的规律。”
许浩广在桌面上摊开一张图纸,图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标注。毫不隐瞒地开始给楚千寻介绍起他们生死拼搏换来的经验。
“这里是入口,山洞里面很深,道路错综复杂,我们也还没能探索明白。”他的手指点着地图上的某处,面色凝重,“这个位置,是他们饲养人类的洞穴,他们把人类像猪一样关押在栅栏中,定时投喂食物。这里守备的卫兵也特别多。他们一般不会让圣徒轻易死去,而会在群体中克制地分配圣徒的血肉食用。我们曾经攻进那里,最终却没能救援出那些饱受折磨的同胞。”
他说话这句话,连同他在场的数名同伴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显然是想起了极不愿意回忆的场景。
许浩广顿了顿,伸手指着另外一个点,
“这里是亵渎者的统领,我估计它至少五阶了,异常恐怖。”他摸了摸自己齐膝断了的双腿,“我这双腿就是毁在它手中。”
“五阶的亵渎者,有一个特殊能力,只要同它密切接触的人类,魔化之后基本会变为亵渎者。它用这个能力,制造了大批的同伴。所有被抓获的普通人,都会被送到这个洞穴,受到它的折磨。这些人最终的结局,不是魔化为亵渎者,成为魔物的同伴。就是进阶为圣徒,成为魔物的食品。”
他磨着后槽牙,发出忍耐的声响。几乎折断了手中的笔。
他们这些坚持战斗在北窟的战士,心中充斥着对魔物的深深恨意。
“你们是晋安的人?怎么滞留在野外,为什么不来荣城基地定居呢?”宋安有些不解,忍不住开口问询。
许浩广抿紧了嘴,帐篷内昏黄的烛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脸部线条,
“你不是晋安的居民,没有经历过魔物血洗城镇的那一日,你不会理解我们的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喝个喜酒,请假一天,和各位老铁请个假,望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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