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一定是可以承载时间的事物,每每瑶光翻开散发着墨香的纸页时,都能获得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小时候觉得读书是最痛苦的任务,反而到了现在,能独自安安静静的翻动纸张,也成了种幸福。
只不过他此刻所读的东西,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而是已然在这世间失传的奇蛊异术,页页惊悚离奇。
“怎么又躲在这里?”青提的声音打断了瑶光的思绪。
瑶光回首,努力微笑了下。
青提问:“在看什么?”
瑶光怕他质疑太多,只好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绿色梅花放在他的手心里。
青提微怔,然后拾起他柔软的长发,轻巧的摘下自己的钗子替他挽上发髻,又配上那朵花。
白的发,绿的梅,清新自然。
瑶光很尴尬的捂住露出伤疤的脸。
青提轻声道:“不觉得你哪里怪,若你自己不喜欢,我随时都可以让你改变。”
瑶光深吸了口气,而后平静下情绪。
“想去哪里玩吗,今天我可以陪你。”青提又问。
瑶光摇头,握紧手上的书。
青提无奈的转身。
瑶光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他还不太清楚该怎么处理这段错乱的感情,不晓得到底怎样才算公平。
——
没有了小狐狸的青丘照旧安然恬淡,似乎外界风雨与这里毫无关系。
阮妙君将仔细绣了好久的衣服交在尹澄手中,微笑道:“这回可仔细点穿。”
记不得多少年了,尹澄每次都来去匆匆的,有时带些小礼物,有时带走点妙君置备的东西,已经约定俗成的行为,没有任何目的。
他淡淡弯起嘴角,又看向门口表情不耐烦的师兄。
灵飞说:“该走了吧。”
阮妙君抱着胳膊道:“我这里是虎穴吗,每次脚不沾地的就要走。”
灵飞不吭声。
尹澄说:“既然来了,就喝杯茶。”
灵飞还是没表态。
阮妙君只自顾自的回屋泡茶去了。
趁着这功夫,李灵飞走进院子里道:“你怎么想的,你和这九尾狐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救过我的命,我可以为她死。”尹澄清秀的脸上满是坦诚。
李灵飞皱眉:“我看你可以为她死,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救过你的命。”
尹澄刚要说些什么,阮妙君忽然拎着个绳子走出来道:“看见落画了吗?”
尹澄摇头。
阮妙君气道:“又被他跑了。”
——
此时此刻的落画正随着伤痕累累的玄羽飞过山丘,他们落在个安全的地方,忙着互相对视,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怎么搞的?”落画拉起她染血的羽衣。
玄羽道:“她们把我关在瑶池,我三番几次逃跑,惹怒了西王母。”
落画用力拉住她的胳膊:“保护好自己知道吗,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玄羽甩开他大声道:“我喜欢你!”
落画呆住。
玄羽说:“我就要和你在一起,谁阻拦都不行,我一定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她话音未落,就进了落画温暖的怀抱。
落画难过的说:“你可知你是九天玄女,而我只是个普通的狐妖。”
“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玄羽。”她拼命憋住眼泪,扶着落画的肩膀说:“我今天终于逃出来,就是要去见元始天尊,小时候他最疼我了,他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
落画的眼神里充斥着不安。
玄羽道:“你信不信我?”
落画点头。
玄羽说:“那两天后你就在这里等我,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会带你走。”
落画沉默了片刻,认真地答应:“好。”
玄羽顿时露出释然的微笑。
落画擦掉她脸上的灰尘:“知道吗,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生命,所以别急,我们等得起。”
——
“我说了,不要来吵我。”
平躺在床榻上的青提听到脚步便冷声道。
可是脚步声并没有停止,而是越走越近,最后来到他身边。
是抱着画卷的瑶光。
青提看了他片刻,无奈道:“小狐狸,我从未对谁示好,偏你总是不领我的情。”
瑶光摇了摇头。
青提握住他的手,问道:“这是什么?”
瑶光在他手心里写下“对不起,”然后将画卷展开来,上面一袭绿衣的青提背立在梅树之中,那样优美宁静。
青提说:“这是我吗?”
瑶光点了点头,脑海中那灵虚密室中的花已经模糊了,他全凭着心意画的,却又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曾经、此后,青提就是从这幅画卷中飞出,飞进了自己的生命。
“我只穿白色的衣服。”青提半支起身子蹙眉。
瑶光淡笑,写道:“绿的好看,就像你。”
青提反问:“我好看吗?”
瑶光点头。
青提说:“那你为何总是离我那么远,永远不肯靠近?”
瑶光没有办法的叹了口气,跪在榻前慢慢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青提倏忽间变得很温柔,抚摸着他的发丝说:“我知道你有多在乎我,我也知道你很害怕,但我不会让你害怕的事情发生。”
以后会发生什么,瑶光比谁都清楚,可他仍旧近乎愚蠢的点了点头。
青提道:“可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瑶光不吭声。
青提已经为此泄气,又说:“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瑶光在他手心划下答案:“之后吧。”
青提淡声道:“我爱看瑶池泛起的微光,你让我想起那种景象……”
瑶光忽然抬头用吻堵住他想讲的话。
青提有些迟疑,却仍旧拥住了小狐狸瘦弱的身子。
正在缠绵的时候,熊三却冒冒失失的奔进来道:“帝君,救苦天尊求见。”
青提不高兴的松开瑶光:“不见。”
熊三紧张道:“您必须得见,他说……说……”
青提疑惑。
“他说发现玄朗出入禁地西荒,要拉您一起去禀告三清呢。”熊三擦了把冷汗。
闻言瑶光立刻变成狐狸跳到一边,飞速地躲了出去。
玄朗这个笨蛋,是真以为自己改变得了这个世道,还是改变得了那些早就被污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