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跟一位偶遇的散仙的喝过酒,无意中听他解释:鲛人天生歌声动听,泪水会化为玉石药材,服之可治疗咽喉之疾,从前有个与你同样受到地府之刑的小妖,便是服了这鲛泪才恢复声音的。”玄朗一路把瑶光带到不知名的海岛之上,解释道:“只可惜当年水族被仙军剿灭的七七八八,现在除非去深海慢慢寻觅,否则很难遇到鲛人了。”
瑶光跟在后面,态度并不显得积极。
在玄朗的鼓励之下,他也渐渐明白自己得过且过、放弃一切的心态不好,但不能讲话这种事,多少早就习惯了。
“发什么呆,打起精神来。”玄朗拍了下小狐狸的头,然后笑着走进前面看起来有些荒芜的村落。
瑶光发现这里住的都是凡人,他们未必能察觉出来客的特异之处,却还是忍不住对着身着铠甲的高大男子和他身后的白发美人侧目相视。
玄朗完全不在意,找见个晒着许多海草和鱼干的茅屋,大咧咧地破门而入。
一个年轻渔民正在埋头补网,闻声大惊失色,丢掉手里的东西后退了几步路。
“这是你要的,足够买艘乘纳几十人的渔船了。”玄朗把个沉甸甸的钱袋丢到她怀里。
带着蓑帽遮阳的青年面露难色:“可、可是……”
“上次是你答应我,只要给你百两黄金,你就愿意把宝物卖给我,怎么?想坐地起价了?”玄朗挑眉发出疑问。
“不、不敢。”青年并不知玄朗是什么来头,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知自己拥有一个能引来鲛人的铃铛,故而惧怕之意更甚。
打开袋子,瞧瞧金子确实是货真价实,足够改变自己贫困的人生。
故而青年犹豫之后,还是进屋把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铃铛拿出来,小心地递过去。
瑶光接到手里,轻轻地晃了晃,却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
等到离开了渔民的小院,玄朗才解释道:“这本是我妹妹小时候的玩物,放在海水中就会发出声响,吸引鲛人游来歌唱,之前老子寻来寻去,发现它不知怎么竟落在了那凡人手中。”
玄羽的宝物?
瑶光低头瞅了瞅,想起那个任性的仙女和不知何去的落画,心中惘然。
玄朗说:“本来夺过来也绝非难事,不过人类那么脆弱,还是别吓坏他的好,正巧那小子明码标价,我就跟他约定,有朝一日带着黄金来换铃铛。”
在瑶光的印象里,玄朗是从不讲道理、说杀就杀绝不含糊,没想到他竟然……
“你什么眼神啊?打不过老子的仙族都是活该,我干吗要碰人类这种脆弱的小东西!”玄朗气着大声说道。
路边的渔民们本来就对他觉得好奇,现在更是惊愕不已。
瑶光觉得丢脸,忙拉着他要走。
只见白光猛地一闪,刚刚还走在路上的两个奇怪的来客,就消失无踪。
“是神仙啊,是神仙进了小五的家。”
“位置我早就说过,那小子命定不凡!”
渔民们忍不住议论纷纷,定要像对待其他奇闻异事一样,把这个小插曲越传越神了。
——
温柔的夜色轻抚在碧波之上,让原本清透的海水变得神秘难言。
瑶光与玄朗坐在小舟里闲逗打闹,等到了鲛人最活跃的时辰,才安静下来。
“你试试看吧。”玄朗示意瑶光把铃铛放进水里。
瑶光眨眨眼睛,拉过他的手写道:“不可杀戮。”
“知道了,真麻烦。”玄朗趁机握住他纤细的手指,怎么样也不松开。
挣扎不过的瑶光只好用另外一只手伸进海面,摇动宝铃。
果然,悦耳的清脆声立刻传了出来。
瑶光重新坐好,对恢复平稳的海平面感觉困惑。
“你仔细听。”玄朗低声道。
瑶光动了动继承了九尾狐血统的灵敏耳朵,还真的隐隐听到了模糊地浅唱低吟。
那歌儿变得越来越明显,直到完全清晰,彻底把这个孤独的小舟温柔包裹。
这时玄朗意外地松开瑶光,猛地跳入海里。
瑶光紧张地扒住船边儿,瞪大眼睛寻找他的踪迹。
没过片刻,身手利落的玄朗就破水而出,还把个美丽的鲛人丢到船里。
对女性的了解仅限于娘亲的瑶光望见她□□的上身,吓得赶忙捂住了脸。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在深海自在惯了的鲛人更加害怕,离开水后,不仅呼吸变得困难,就连声音也奇怪了起来。
玄朗歪了歪嘴角,用玄蛇剑对着她道:“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只须知道我们找你何事便可。”
鲛人气恼道:“这个铃铛,不是你们的。”
“很不巧,铃铛是我亲手所制,每夜用它骗你出来的男人才是小偷。”玄朗呵呵笑:“不过只用了点金子作交换,现在便物归原主了。”
鲛人痛苦得不行,想要逃回水中,无奈却被玄朗用仙术困住,只能在船中苦苦挣扎。
瑶光于心不忍,拉了拉玄朗的衣角,叫他不要造孽。
但玄朗不为所动,继续道:“那男人再也不会来了,你也找不到他的,对他来说,沉甸甸的金子可比半人半鱼的怪物重要得多呢,怪只怪你不安分地在海底生活,偏要接触居心叵测异类,还对两条腿的人抱有幻想。”
鲛人见他拔出了寒光四溢的剑,虽无见识地不知玄朗是何来路,却也被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吓得全身战栗。
就要这么死了吗?
他说的话对吧……
族长早就讲过,不要接触贪婪的人类……
为什么自己只因那青年的单纯温柔,就不再相信古老的智慧,夜夜等着他摇响铃铛呢……
恐惧和悔恨一同袭击上了鲛人的心头,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流出了眼泪。
啪嗒,啪嗒。
泪水一脱离她的身体,接触到空气,便化作了乳白色的小石子,落在了船上。
“记住你现在的感觉,别再离开大海了。”玄朗一把揪住鲛人海藻般的长发,把她重新丢进了水中。
已经紧张到不行的瑶光惊魂未定,却也终于喘上了口气。
玄朗这么粗枝大叶的性格,竟然蹲下身小心的拾起那些鲛泪用丝绸包着揣入怀中,然后才小嘲笑他:“至于吗,脸这么红,不就是大胸而已。”
听到这粗俗的话,瑶光愤愤不平。
“我觉得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更好看呢。”玄朗倾身毫无预兆的亲了他一下,然后才拉起他的手飞向了夜晚的晴空,只留下那叶小小的扁舟漂泊在平静的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