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酒肆,桌上的菜还散发着热气,娄望没有想到,师父竟然要了一桌子等候大家,随即想到,自己和师父可以不吃饭,那小七和娄望确实要吃东西的。
娄望已经习惯小七和蒋文共用一副碗筷,一道菜上来,蒋文只吃素的,肉食交给小七解决,娄望心里说不清的羡慕,也不知道是羡慕小七能这么得到师父的宠爱,还是羡慕师父能这样得到小七的信赖,却见旁边的蒋肆死死盯着蒋文的筷子,一副嫌恶的模样。
娄望皱眉,视线不由自主又看向蒋文,蒋文根本就不在意蒋肆的目光,笑话,他连蒋肆的爹娘,祖母祖父的眼光都不在乎,会在乎他么?
蒋文不紧不慢喂着小七,小七眼珠子转向那道菜,蒋文就夹哪道菜。
“哼。”蒋肆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筷子戳着盘子和碗叮叮当当响。
小七挑衅地看了蒋肆一眼,然后撒娇般地蹭了蹭蒋文“呜啊——呜啊——”叫唤着。
蒋肆眼珠子都快白出来了,气鼓鼓地小脸,嘟着嘴巴,娄望不禁想笑,蒋文若有似无瞟了娄望一眼,娄望立马老实吃饭了。
娄望揉揉肚子,这顿饭吃得他肚子疼。
蒋文喝了点酒水,觉得酒水辛辣得很,不如茶水好喝,更不如山涧泉水好喝,喝了一点就不动了,一杯酒水倒是小七喝得比较多。
娄望忍不住腹诽,师父啊师父,小七再这么被你养下去,肯定是个酒肉神兽。
娄望刚念叨完,只见小七的眼神一下子聚集到娄望身上,目光跟刀子似的刷刷刷扎着娄望,娄望坐蓐针毡,忍不住叹息,还是不能说神兽的坏话啊。
吃过饭,三人一兽又来到了丹药铺,和先前剑拔弩张不同,交换完姓名,丹药铺的掌柜对三人奉为上宾,沏茶倒水,甚至邀请蒋文住在他家里。
“蒋修士既然来到了我们白杨镇,自然要多住几日,老朽一生家当心血都献给这小小药铺,铺内收藏颇丰,蒋修士若能将那丹药赠予老朽两颗,让老朽潜心研究,老朽必定重金答谢。”说来说去,掌柜还是想要那丹药,他也不垂涎那配方,只是想自己捣鼓出来成分,然后做成自己铺字另一种招牌丹药。
这算是明着来的窃取机密,掌柜有些忐忑,不知道蒋文是否接受这种形式的改进丹药,毕竟,这丹药自己平生未见,说不定是这位公子门派的独门秘方也说不定。
未料蒋文听后,点头说道:“可以,但是……”
掌柜心提到嗓子眼里,不知道蒋文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教他。”蒋文一指娄望,平静地说道。
掌柜的视线转向今天和自己发生口角的少年,这蒋修士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让自己教他这徒弟,这蒋修士自己就是非常厉害的炼丹师,难道还需要自己教。
察觉到掌柜的疑惑,蒋文板着脸,说道:“他太笨,教不会。”
掌柜一下子乐了,这天下还有嫌弃自己徒弟笨,懒得教的师父,因为教不会,所以将这徒弟丢给别人教?
“我?”娄望犹不知为何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去了,师父什么意思,莫不是嫌弃自己太笨懒得教自己,打发他跟着这掌柜学东西?
蒋文接下来的话正好回答了娄望心中的疑惑,“学好了,奖励,学不好……”冷着脸,当着娄望和掌柜还有蒋肆的面,直接将手里的茶杯化为粉末。
娄望眼角抽搐了一下,不管理由什么,学就是了,恭恭敬敬地回:“是。”
蒋文欣然点头。
既然丹药铺掌柜热情留客,三人就此住了下来,蒋文和蒋肆一间屋,小七本来非常想和蒋文一起睡,但见蒋肆在,于是很干脆地飞到娄望怀里了,态度很鲜明,有蒋肆的地方,小七绝不出现。
对于这样明显的内讧,蒋文既没有训斥也没有表示,仿佛看不到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
待娄望和小七离去之后,收拾床,然后打坐,好似这房间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蒋肆的人。
“你就是这样待我?我娘生前把我交给你照顾,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蒋肆也不管蒋文是不是在打坐,蒋文铺好的床,蒋肆根本不予理会,拖了把椅子坐在蒋文对面,然后恶狠狠盯着蒋文,“你不是我二伯么,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爹还有我娘么?”
“喂,你就不怕遭报应么?”蒋肆越说越来气,越说越过分,越说越阴狠,可是纵然这样,
对面打坐的人依然还是闭着眼,仿若未闻。
蒋肆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或许他以为关上门,就没有人能听到。
这方圆十里都是修真者,神识一扫射发生什么事情,足不出户便能知晓,所以这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阵,防止别家神识偷窥,别家不能偷窥,自己家却能听到,娄望皱眉,这蒋肆的话,不仅他能听到,想必那丹药铺的掌柜也能听到。
这死小鬼真讨厌,以后不同情他了,归根结底,娄望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蒋肆敢这么和他敬重的师父说话,已经触犯了他的禁忌,娄望恨不得现在冲过去,狠狠将这小鬼揍一顿。
这时却听蒋文独有的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十三年。”
在房中的蒋肆乍听蒋文开口说话,吓了一跳,蒋文说完,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完全没有听懂蒋文话的意思,“什么十三年?娶妻生子的?”
另一侧房间的娄望确实明白了蒋文的意思,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当初师父许诺照顾蒋肆长大,娶妻生子,男儿二十岁行冠礼,就可以娶妻生子了,蒋肆离冠礼还有十三年。
十三年对于一个修真者,真是太快了,随便闭关一二十年有的是,等师父再出来,那个小鬼就长大了,娶媳妇了,师父也就完成任务了。
娄望不禁佩服地想,师父就是师父。
蒋文说话一贯晦涩难懂,甚少说一句完整的话,需要人半蒙半猜,只有少数极为亲近的人才能知道他言语中的意思,没有想到过了一会儿那孩子竟然反应过来,于是大叫道:“你个骗子,你个坏人,你明明答应我娘了,你出尔反尔,你不是好人……你明明有本事救我爹娘……你为什么不救,你为什么不救,你到底是不是我二伯,是不是人啊……呜呜呜,你是坏人,我恨你,我恨你……呜呜呜……”
话语后半段,竟变成哽咽地哭声。
娄望又气愤又心酸还有点难过,这孩子前面的话确实让娄望火冒三丈,但是听到最后,娄望却也有些不忍,本身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小少爷,一夜之间却什么都没有了,娄望不仅为这孩子难过,也替自己的师父难过,失去双亲的不止那孩子一个人,还有蒋文,自己的师父,师父这些日子虽然极力压制,但是娄望还是能看出,师父的心情并不好,为什么还要指责师父呢?
“呜呜——呜呜——”这个时候,小七凑了上来,飞到了娄望的肩膀上,娄望侧过头,摸了摸小七雪白的毛发。
却听邻屋,蒋文所在的房间又传来说话声——
“不是。”说话的人正是蒋文,“现在我是修真者,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