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三人被那白纱一卷,陡然扯出了黑云,轻轻落在地面。
梵天一脱出身来,便急急查看赵言与牧离情况,见二人都是双目紧闭,眉间隐隐透出一股黑气,心中大急,又担心黑云中的z因三人,更不知身边这本是林间敌人的白衣女子突然出手救助意欲何为?当下也来不及细想,提口气持了剑便又要上前。
那白衣女子蹙眉摇头,面上大有叹息之意,纤手一扬,一束紫光便倏的像烟花般散开,罩住梵天。
“送死很有趣么?这些小神仙怎么一个比一个傻?”那女子的声音冷清清的,却又糅着一丝说不出的柔媚。
梵天大怒,但这紫光似乎形成了某种坚不可破的结界,任他如何也动弹不得。
“给我乖乖的呆着。”女子娇笑一声,也不见用了什么法术,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上两条白纱一扬,便似两条灵蛇一样,直扑黑云而去,顷刻之间,似乎缠住了什么,两束白纱骤然拉紧,女子面色凝重,双臂一振,两道紫气顿时沿着白纱直泄入云中。
忽听“哇哇”两声厉叫,怪兽从黑云中直腾向半空,腋下妖目一瞪,朝女子激射出两道银光。
女子双手回转,结个手印,掌间紫光爆射,形成一道球形屏障,将两道银光拦在外面。紫光银光交接,胶着在一处,此消彼长。
女子面色更沉,而怪兽头侧一双粉色肉翅颜色则愈来愈红,竟似要滴出血来。
怪兽忙于对付白衣女子,空中黑云渐散,z因三人松口气,却见梵天被困,赵言牧离倒在一边,心下大急,赶忙都跑了过来。
就在此时,怪兽殷红肉翅忽的又迸出两道锐利红光,直射白衣女子,女子猝不及防,防御光球被红光刺穿,两点红光直扑面门。女子冷哼一声,撤了手印,双臂一挡,两道嫣红血迹立刻濡湿了白衣。
梵天在紫光笼罩中虽看得真切,只苦于不能出来帮忙。
z因、花错不知女子是敌是友,但见她落了下风,两人不假思索,一剑一箫,同时向着怪兽攻去。怪兽“哇哇”两声转头,两道银光分别射向z因、花错,两人一声闷哼,同时倒在地上,怪兽巨嘴大张,钢爪从半空中重重挥向两人。
梵天花嫁大惊,却都无力阻挡,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巨爪离z因花错两人越来越近。
就在电光火石一瞬,那女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掠而来,白纱一展,扯出两人,轻扔到一边。
怪兽一声怒喝,两爪抓住白纱,爆扯成数段。
女子面色一沉,双手又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印,一道紫光从眉心射出,直射怪兽头顶心。怪兽双目银光、双翅红光同时迸射,直罩女子身上四处大穴,一人一兽全力相拼。
片刻如隔几世,地上众小仙的心都揪到了一处,渐渐看出不妙:女子额上汗水涔涔而下,紫光却渐渐衰弱。
花嫁咬咬牙,明知自己一点法术实在微不足道,也努力念动治愈咒,一星柔和的银芒射向白衣女子,女子神情一振,紫光也突然亮了半分。
然而,花嫁那一点功力实在也挽不回颓势,紫光渐渐黯淡,众人眼见得希望越来越小,都在心里叹息。
那怪兽的光芒愈来愈盛,连周身都渐渐腾起一层浅浅黑烟,白衣女子眼见得支撑不住。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似乎把周遭的灰雾都劈成了两半,一名高挑的男子轮廓从强烈的白光中显现而出,手臂微抬,那白光像利剑一般刺向怪兽,几乎同时,另一束白光则像绳索一般,溜溜的绕着那白衣女子缠了几圈。
怪兽一声怒喝,丢开女子,奋起钢爪猛扑而来,来人一笑,右手一扬,一层白光水波似的漾开,怪兽竟然丝毫无法突入,反而被那柔和的白光困在那里,动弹不得。
“奇了,这里怎么会有饕餮?”那男子的声音格外悦耳,尤其在花嫁听来,简直就是天籁。
“老师!!”花嫁大叫,大眼中不自禁的就蓄满泪水,眼看要滴落下来。
天恒真君回过头来,蹙眉看着花嫁,又看看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个人,想笑,又硬生生把笑容憋了回去。
“你们几个,挺行啊!”天恒看看怪兽,又看看白衣女子,“一个饕餮,一个九尾狐,都是上万年的妖兽,竟然都被你们遇上了。”
花嫁几人瞪大了眼,天恒摇摇头,先把困住梵天的紫光解了,正要去看牧离赵言几人,那女子却忽然开口冷冷道:“你是哪路神仙,竟然好歹不分,我救了你的徒弟,你竟然如此对我!”
天恒闻声止住步伐,淡淡一笑:“是么?”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缚住女子的白光就散了开去。
女子揉揉手臂,忽然目中凶光乍现,手掌起处,一道紫光疾电般劈向动弹不得的饕餮,只听一声哀号,饕餮竟毫无防御,脑门心处缓缓升起一颗金橙透红、光彩柔和的元丹。
女子大喜,正要伸手去探,便见白光一闪,那颗元丹已然到了天恒手中。天恒手一扬,又是一颗银白光泽鸡蛋大小的珠子从饕餮口中吐出,异香扑鼻,众人都觉神情一爽。天恒拿着银白珠子看了一看,遥遥抛给花嫁,笑道:“这颗犀灵珠倒是难得的。花嫁,你把珠子放在赵言、牧离人中处,帮他们解毒。”
花嫁依法施为,赵言、牧离都悠悠醒转,z因和花错盘膝而坐,平息吐纳一个周天,也都无大碍。
那女子情知不是天恒敌手,只是冷眼看着,这时才冷冷道:“好个神仙,竟然来抢我的东西,好不知羞!”
天恒也不生气,淡淡道:“怎么就是你的东西?”
女子道:“我千辛万苦跟踪饕餮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布下这九玄罹天阵,本来一切已在掌握。谁知你这这几个小徒弟莫名其妙跑来搅局,引走我的饕餮。我看他们几人功力虽浅,却彼此情深意重拼死互救,一时感动,不但没与他们计较,反而出手救了他们性命。你这当师父的,不但不说声谢谢,倒抢了我的元丹。这种人品,也好意思为人师表?”
天恒“哦”了一声,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随口道:“那你要这元丹做什么?”
“做什么?!”女子气急,“你这种命好当神仙的,怎么知道妖精修炼的苦楚!”一双紫红眼眸蓦的微微湿润,“每千年就要遭一次天雷,痛不欲生,直到最后一次万年喑雷,更是凶险,若是一个不当便是神魂俱碎。”
“哦,原来你还不到万年。”天恒恍然,“我说怎么不是饕餮的对手。”
女子眉梢一挑,想要发火,又努力忍住,声音黯然了一点:“我还差五百年,可是,如果最后这一遭通不过,别说成仙,就连小命都保不住。”
“所以你想夺了饕餮的元丹,增强自己功力,顺利通过最后一劫?”天恒问道。
女子叹口气,缓缓点头。
一群小仙愣愣的看看左边风致楚楚的狐妖姐姐,再愣愣的看看右边玉树临风的天恒真君,左看右看,左看右看,都觉得狐妖姐姐实在可怜可叹,天恒夺了人家度劫元丹,大是不该。
花嫁圆圆大眼眨了眨,小声道:“老师,狐妖,嗯,九尾狐姐姐很可怜的说……”
梵天犹豫了一下,道:“刚才,的确是她救了我们。”
“反正你要这颗元丹也没有用,不如就给了她吧。”赵言恢复了精神,看着美丽哀愁的狐妖,一边同情一边暗想,多条朋友多条路,没准以后还有用得到的时候。
“老师……”花错也想说,却被天恒打断。
狐妖紫红眼眸微微眯起,半信半疑。
“邪魔外道常用夺食他人内丹的方式增强自身修为,不过是外强中干,时间一长便会被外力反噬,永世受那心魔之苦直至毁灭。”天恒看了一眼狐妖,道:“我是念在你心存善念,有心修仙,点醒你这一遭,免得白白的神魂俱消。”
妖狐一愣,似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时竟然呆了。好半晌,一双紫红眼眸才回转过来,望着天恒轻轻道:“原来如此,多谢上仙指点。既然迦陵受此喑雷之苦无可避免,那也是命了。迦陵就此别过。”朱唇微动念动咒语,收了周遭结界,四面霎时又恢复了光耀清明的第七天景象。
“且慢。”天恒看那狐妖要走,犹豫了一下,道:“今日遇上,也是缘法。你舍命救了我这几个弟子,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五百年后来找我,”手一扬,花嫁手中那颗犀灵珠便缓缓飞到狐妖手中,“就以此珠为凭。”
赵言眼看珠子飞走,大是惋惜。
女子接过珠子,看着天恒的眼眸中,多了几分难言的情绪:“多谢上仙,迦陵就此别过。”说罢一闪身,便不见了影踪。
“就这么走了?”赵言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