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牧离看着破天弓轻声问。
“还能怎么办?悄悄溜出去呗,难道还要等着那个周将军捉住我们?”赵言闷闷的说。
“不行,”梵天一回头,履霜剑映出一双墨色眼眸,“要走也得把这些武器带走!”
“你……”赵言叹口气,狠狠甩了甩头,“找齐七星重要还是保住小命重要?你拿着这些宝贝出去,只怕还没有走出凌渊阁,就已经被别人发现乱箭射死了!”
“这是七星相认的唯一信物。”梵天定定的看着赵言,“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齐那七人?或者,你是文曲,你再演一出滴血认亲?”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信物?”赵言使劲扯出胸前的墨玉,“都说我是文曲,可这玩意认吗?它倒是也变出一把剑来让我看看啊!”再转向梵天时,赵言嘴角微微噙着一丝嘲讽,“你以为弄出个剑来就是七星转世了?七星又有什么用?没有修为一样的屁也不是!反而给魔界当成活靶子!”
“别吵了!”牧离看着二人,素来清冷的面上也有一丝烦乱,“我赞同梵天的话,把武器带回去。”
“七星就这么好?”赵言冷冷的看着牧离与梵天,“连我这么贪慕虚荣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头不能要,你们却还争着去寻死?果真是神仙不知愁么?”
“赵言,”牧离望着赵言的双眼,低声道,“你不必拿话激我们,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这东西。”
“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挡魔界的威力,但若是七星相聚,说不定真能如预言中所说的那样逆转命盘,以弱胜强,生出原本不可能的结局。无论如何,我们一起,总比你一个人好些。”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注定与魔界为敌,总要做些准备才是。况且这原本就是七星的武器,现在拿走,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梵天也淡淡的说。
赵言半晌没说话,良久才叹了一句:“你们何苦来趟这趟浑水!”
牧离莞尔一笑:“浑水摸鱼么,没准能捞到什么好处。所以你也不必过于感动,我们都是有企图极贪慕虚荣的。是吧,梵天?”
“是啊!”梵天笑笑,“看赵言方才那么激动,定是怕我们抢了他的风头,物以稀为贵么,人多了,总归是显得不那么贵重了。”
那两人相视一笑,赵言在一旁哭笑不得,郁闷了片刻才道:“敢问廉贞破军二位星君,你们打算怎么把这么彪悍威猛的武器安然无恙的抗出去呢?这东西g了,人家来进修院捉贼又怎么办呢?”
“是啊!”牧离叹了口气,“那就要看这宝贝肯不肯配合了!”清高小仙女转过身,对着破天弓阖眼默念,旁边两人只觉银光一闪,便看见那银色玉石又躺在牧离手里,温润华泽。
“呵呵,”牧离对着赵言一笑,“怎么样?”
“不怎么样……”赵言拿着自己那块墨玉看了一看,哭丧着脸问,“你们说,我这是假货么?”
“假作真时真亦假,”梵天甚高深莫测地回答了一句,又道,“既然想定了来做贼么,就自然要有做贼的章法。”
“呃……”赵言莫名其妙。
就见梵天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一张水绿色的符咒,口中默念咒语,那符“倏”的化为一团白色烟雾,迅速扩散开来,待烟雾散尽,四周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这这这……这就完了?”赵言愣愣的问。
梵天“嗯”了一声,走上前去,将那剩余几块玉石一一装入锦囊,又回头对赵言牧离二人微微一笑。
“唔,笑得不错。”赵言鼓掌,又拍了拍梵天的肩膀,道,“美人计也是方法之一,若是人家追到进修院来,你就负责拦在门口,对着众天兵天将微微一笑颠倒众生,保不准我们还有机会逃脱。兄弟,你舍身取义卖笑天庭的事,大家会铭记在心滴。”
梵天哭笑不得,拍了下赵言脑袋,道:“你再看看!”
赵言顺着梵天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愣,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看,傻了:“你你你……”
黑色云石长台之上,六块颜色各异的玉石依旧烁烁发散出光华,宝华流彩,辉映一堂。
“这,这是三维全息投影么?”赵言喃喃道,“好高科技的东西!”
梵天笑道:“这个符咒的名字叫‘睹物思人’,是太白给我的,作用是保持施咒人所希望的幻象一个月之久。”
赵言眼前一亮:“那也就是说……”
梵天点头道:“睹物思人的效力期内,咱们尽可以努力找齐七星,再作计较。即便有什么变化,大不了在一个月内偷偷再放回来罢了。”
“睹物思人,这名儿挺好听,”牧离浅浅一笑,“太白大人的符咒术一向是出了名的好,只是……这个符咒能维持这么长时间的幻象,炼制一定极是消耗灵力。”
“是啊,一共炼了三张,被我用掉了一张,”梵天淡淡的说,“那时我年幼,一只我一直养着的灵猫忽然死了,太白大人见我不言不语很是难过,便闭门三日,专门炼了这三张符咒给我。”
“太白大人对你真的很好啊。”赵言羡慕的道。
“也许……是吧。”梵天顿了顿才低声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吧。”
三个人又做贼似的偷偷下去,仍然是牧离引路,其余二人跟在后面。但此时侍卫均已回守,因此三人步步当心,走得慢且艰难。
“当心!”牧离就地一侧身,躲在一盏屏风后面,后面两人赶紧跟着侧身避开,就听前方脚步响起,两个侍卫一边小声说笑,一边走了过来。
“那小仙女挺招人疼的,”其中一个道,“难怪俩小仙童都追得紧。”
另一个道:“可不是,那大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跟俩黑葡萄似的,要早个万把年,我也追去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远。
三人松口气,知他们在谈论花嫁,又相互吐舌一笑。
三人小心翼翼又下了一层又一层,眼看便可到底层大殿。“坤位退七,乾位进三,巽位退五,震位进二……不好!”前面转角处,忽然闪出一对侍卫。赵言和梵天都在坤位,前方恰好是一道绿化带可以遮挡,牧离却已身在乾位,四周无处藏身,也断来不及退回坤位。眼看那两名侍卫已并肩走来,牧离心一横,默念了一个瞬间异动的咒语,身影一晃,顿时不见。
“凌渊阁的布局就是一个按照九宫八卦,奇门遁甲布置的超级迷宫,里面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一经启动,即刻按照天罡之数旋转,若是一不小心走错了门位,便永远陷入无穷幻象,若无人破阵,再不得出来……”
“方才好像有个黑影晃了一下么?”一个侍卫揉揉眼睛,问。
“你眼花了吧,”另一个道,“咱们在这执勤了几万年了,连个飞蛾也没见过一只,哪来黑影?”
“也是,”前一个嘿嘿笑了两声,又叹气道,“也是咱们命不好,虽是辛苦修得成了仙,却是个下下之仙,日日巡逻守卫的,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罢罢罢,你就知足了吧。”那一个说,“现成的这殿中七个顶天的上仙都被锁住了魂魄不得超生,何况你我这种不入流的小仙,能安安分分过日子,混个千秋万载的,已是无限的福气了。”
“大哥说的是。”
两人边小声交谈,边走了过去。
赵言和梵天自牧离消失的那一刻起就焦急万分,见侍卫过去,两人忙各自使了意通术与牧离联系,然而却始终没有听到牧离的回答,两人对望一眼,都是无限担忧。
“难道迷宫也会阻断意通术的传递?”赵言看着梵天。
“应该不会。”梵天懊恼道,“怎么就忘了让牧离带上传音铃铛!”
“现在别顾着后悔,”赵言沉声道,“就算是迷宫,我也要救牧离出来!”
梵天忽然脸色一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赵言一愣,静下心来,果然听到牧离的声音极微弱道:“赵言,梵天,我还好,可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
“你别怕,我们这就过来找你。牧离,你看看周围都有些什么?”赵言大喜,声音却甚是冷静,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
“似乎还是在凌渊阁的某一层,但我不知道是哪一层,也不敢轻举妄动。”牧离的声音也清晰了些,“我大概在一个大殿的角落,前面有一排绿化带,旁面似乎有一间锁着的房间,对了,我的东北方还有三架并列的屏风。”
“牧离,你还记得各殿的布局吗?”梵天也问。
“这……”牧离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我似乎……误入了休门,脑子完全是昏沉沉的,只觉很想睡觉,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关系,”赵言的声音很是轻松,“大不了让花错z因他们帮着一起找找,你千万别睡,自己当心,我们马上过来。”
“嗯,你们也要当心。”牧离强忍着倦意道。
赵言与梵天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各自开始默思,凌渊阁九层布局在脑海中一一快速浮现,三架并列的屏风,绿化带,房间……
须臾,两人同时睁开眼。
“天权殿。”赵言道。
“玉衡殿。”梵天道。
“这两殿都有这种格局。”梵天道,“我只怕牧离看到的只是幻象,那就麻烦了。”
“实在不行,就算一层一层找过去,也要把牧离找出来。”赵言狠狠地说,“咱们自己的宫殿,还能被困死了不成?”
“好,”梵天唇角一扬,“总之进来三个人,出去还是三个人。震位退二,巽位进五,乾位退三,坤位进七,走吧。”
赵言诧异的挑眉看了看梵天。
“刚才偷偷摸摸的走着无聊,就顺便把这路记下来了。”梵天耸耸肩,小声道。
“偶像!”赵言吹了吹垂落到眼前的发梢,笑道,“我原以为只有我才有这般聪明,原来你也有。”
“好,那下一层你来引路,”梵天点头道,“莫要埋没了才华。”
两人原路返回,一路上更加小心,又时不时要与牧离说上两句,免得她乏力睡了过去,又担心再遇上巡逻的侍卫,走得三步一停、五步一顿,如此偷偷摸摸,终于上到了天权殿。
“牧离,你看到我们没有?”赵言站在殿口向里面张望,这殿内也是一片漆黑,只有门口两盏路灯发出幽暗的黄光。两人用意通术连呼了好几遍,都无人应答,正待要离开再去玉衡殿,牧离的声音才钝钝的传来:“是……你们在门口吗?”
“是啊是啊!”赵言和梵天都大喜,“你快瞬移过来。”
“……不,不行,”牧离的声音愈加迟缓,“我,我动不了。”
赵言看着梵天,“我去把牧离带过来。”
“不行,我去。”梵天道,“万一有什么情况,你再来救我们。”
“我用御风术,”赵言言简意赅的道,“不用落地,更安全一些。”说罢,也不待梵天表示,一捏御风诀,脚不沾地的飞向牧离,大概还有三尺远,赵言便觉得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仿佛天地都旋转了起来。赵言大惊,当下用力一咬唇,一丝血腥味入得口中,脑中骤然清明。
牧离本是软软的半靠着墙壁,看见赵言过来,唇角微微一动,露出个虚弱的笑容,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即刻昏沉睡去。
赵言赶紧伸臂揽过牧离,丝毫不敢停留,又抽身飞回,一把将牧离塞到梵天胸前,自己便坐倒在地。
梵天赶紧扶住牧离,又急问:“你怎么样?”
“没事。”赵言阂目就地盘膝静习片刻,才叹道,“那休门好厉害,在里面只觉得如入棉絮,全身眩晕无力。若是我也多呆一刻,只怕也睡过去了,难为牧离还能坚持这么久。”
“是啊,”梵天看了看已沉沉入睡的小仙女,叹道,“你看看她的嘴唇和手腕,全是血痕,不用这种痛觉反复刺激,牧离也坚持不到现在。不过还好,幸而是休门,若是误入了伤门、死门,那就更加麻烦了。”
两人都叹口气,梵天将牧离负在背上,三人又一起偷偷溜出去。此次却殊为顺利,七拐八绕的边走边躲,两人轮流负了牧离,渐渐到了侧面出口。值守的两名侍卫大约是数万年来没发生过异样,都不怎么上心,此时半夜时分,也有些倦了,各自阂了眼睛,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梵天和赵言带着牧离小心翼翼的绕过侍卫,两道黑影转瞬没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