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筠吗?我是席芮。”有些飘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吴筠手一抖, 手机险些从手里掉下来。看了看旁边正在奋力敲打键盘的金蚕, 吴筠自觉的往金蚕那边靠了靠,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席芮,你——好了?”话到口边的吴筠有惊无险的把“活”换成了“好”字。
“是的, 我活过来了。”那边的席芮肯定是猜到了吴筠的心思,有些吃力的用因为虚弱而飘渺的声音吴筠解释着自己的情况, “只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谢谢你了。”
吴筠讪讪的笑了一声,“没什么好谢的, 你的健康最重要。”
“对了, 听秦说你现在家?”
“是啊,我请了一周的假。”
“其实没必要那么小心的,有金蚕在你身边, 等闲精魅不敢随意出现的。”
“秦这么说, 我也就小心为上了。”吴筠挠挠头,“再则我也想借此机会休息一下。”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想休息了。
“这样啊——”席芮的口气有几分沉吟。
“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帮忙, 报酬为二万元钱, 你愿不愿意?”虽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是对于人情世故,席芮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吴筠心头只犹豫了一秒钟,“我愿意,什么事?”
“是去外地。我看的一个香台出了点事, 我想让你帮我去重新上一炷香。”席芮在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有喝水的声音隐隐传来,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带着金蚕一起, 不会有事的。”
吴筠被二万块人民币迷惑了的心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可是,金蚕待会儿就要去秦那边学习去了?”
“秦就在这里,你带着金蚕过来就好。”席芮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很快电话那边就换成了韩阳在说话,“如果答应了,就让金蚕带你过来吧,快点。”
“哦,好!”吴筠怔怔的挂断了电话,忽然觉得其实在家里呆着也好,只是现在才后悔却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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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去过席芮那里,金蚕的缩地成寸难得的没出问题,两人顺畅的落在了席芮的大门前。
开门的是韩阳,吴筠礼貌的对他笑了一下,金蚕假装没看见,牵着吴筠的衣摆走了进去。
韩阳那天确实是急了,不然也不会那样的风度尽失。现在席芮已经醒过来了,虽然身体看着还不太好,可是最起码人是活的,所以他心情很好,也不会跟金蚕这么个根本就不是人的小东西计较,跟吴筠很有礼貌的笑了一下,侧身让开两人进去。
席芮坐在沙发上,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些似乎也没什么。不过,吴筠却注意到了站在席芮身后的秦正在小心翼翼的护着一盏灯,而那盏时明时灭的灯,显然牵动着这房间里绝对不止一人的心。
席芮注意到了吴筠的视线,“那是我的本命灯,”苦笑一声,“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亲去而要拜托你了吧?”
吴筠其实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席芮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闷着脑袋点点头,“嗯,那我该怎么做呢?”
席芮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因为你是代替我去的,所以你要先拜我为师,以我的弟子的身份帮我把香台扶正,然后上香。不过你放心,回来后,我会帮你收回身上的法力,解除你的弟子身份的。”
弟子?
巫师的徒弟?
像巫师那样会法术?
吴筠的心脏砰砰砰的跳起来,强抑住胸腔里的激动,他兴奋的问:“为什么要解除呢?能不能不要解除?我,我也想学习……”对着席芮几人诧异的眼神,吴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了声。
金蚕首先按捺不住,不满的跳出来,“吴筠你骗我!你那时候还说你一点儿也不喜欢蛊,你讨厌虫子的?怎么现在又想学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故意骗我?”
吴筠当初一不小心把金蚕扔出去的时候为了安抚小家伙,满口保证了他只是对蛊虫形状的金蚕不适应,因为他讨厌蛊术。
原本只是随口诌的借口,他怎么想到金蚕会记得这么牢?
“没有,绝对没有!我那时候只是不了解蛊术,所以觉得怕。”吴筠首先坚决否定掉金蚕加给自己的大帽子,然后才吃吃的开口解释,“可是我现在看了你们也觉得挺有趣的。”
“蛊术不是有趣的东西。”席芮皱起眉头,对于蛊的了解,没有人能比他更深刻了,“蛊术一旦入门,除非是师傅主动收回,一辈子都摆不脱。学蛊之后就必须定时放蛊,或者害人,或者诅咒,或者通过和别的蛊师斗法来释放身体里积存的蛊力,不然倒霉的就是遭到蛊力反噬的自己。
“为什么说蛊师都好勇斗狠,都是因为身体里的蛊力不定期发泄的话就会噬主。蛊力反噬的时候,说是万蚁钻心也不为过。有时候蛊师为了逃避这种痛苦,甚至会把蛊下在自己亲人身上。过去的时候,除了世代相传的蛊人,其他的人家要是出了学蛊的子弟,家里人甚至会立刻把他们除出门去。
“而且放蛊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放的。万一遇上一个懂行的破了你的蛊,或者是人家请了道行比你高的压住了你的蛊,放出去的蛊力还会反噬到你的身上来。
“所以,事实上,除非是世代相传,或者是迫于生路,没有人会愿意真正学习蛊术。”
也许是一下子说的太多话了,席芮有些气喘,一边的韩阳急忙捧了一杯水过来轻拍着他的背慢慢的喂他喝下。
喝下一口水,又稍微休息几秒钟,席芮的脸色好了一些。他微微抬起眼帘看着吴筠,“现在,你还愿意学习蛊术吗?”
吴筠对席芮的介绍有些半信半疑的,“那,金蚕也是蛊。按理说我是他的主人,可是也没见他对谁怎么样啊,我也没感觉到什么反噬。这又是为什么呢?”
席芮轻轻地喘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浮出了几分笑意,“这个,你还是问金蚕吧。”
吴筠把头转向金蚕,“难道你还有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放过蛊?”
金蚕绞着小手指,“放过啊。我每个月十五的时候都要放的。”
这么说他已经放了至少有七次了?
想起自己捡到金蚕的日子,吴筠突然脸色发白,“你都放的什么蛊?”他可是知道金蚕都是有毒的,可别是毒死别人啊!他还不想背上人命。
“你放心,跟了你之后,我就只下诅咒了。”金蚕小脸上绽放出得意的小小笑容,“我知道吴筠不喜欢死人嘛,所以我已经很久没下毒了。”
诅咒和下毒也没什么差好不好?吴筠在心头狂吼。不过就算如此,他面上还是习惯性的没什么表情——自从养了金蚕后,这个是他面对金蚕时候用的最多的表情,久而久之的竟然习惯成自然了:
“你都下了什么样的诅咒?”
“很简单的,我从来都只下一个诅咒。”金蚕有些得意的扬起小鼻子,“那就是‘心想事不成’!”对于这个小诅咒,金蚕是真心得意的。这个诅咒一则不伤害人,二则消耗的蛊力也多,基本上用一次就可以休息一个月。就连秦都称赞过他自创的这个小诅咒!
所以,金蚕扬起小鼻子,竖起耳朵准备听吴筠的称赞。
“你真是——”吴筠果然不负所望,颤抖着嗓子称赞:“真是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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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以后怎样,眼前拜师却是必须的。毕竟不论是学还是不学,都要等到吴筠解决了那边的事情回来后才能决定。
所以,在说了几句话后,席芮就指挥着韩阳吴筠摆香案行拜师礼。
蛊术虽然狠毒,但是拜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尤其是眼下席芮有求于吴筠,所以也就只是磕了几个头,跟着念了一段绕口的咒语也就算了。
拜师之后,席芮就给吴筠细细讲解他将要去的地方和将要面对的事情。
原来席芮说的那个地方竟然是方女士和陆先生所在的x县城附近,也就是他上次经过时候陆媛介绍的那条新开的高速公路上,距离x县城十里开外的一个隧道——不是当初秦出现的那个隧道,而是出县城后的第三个隧道。
x县城多山,当初准备高速路的时候,x县这一段最困难的既不是占田,也不是搬迁,而是过山。
因为洞神。
按照高速路的一贯施工规矩,自然是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前者倒还罢了,毕竟高速路通过的地方没有什么大河,架桥的话现在也多的是模板钢筋混凝土之类的东西;可是逢山开路却没那么简单了。
湘西多山,山多就有洞,有山洞就有洞神。而洞神,却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
平民搬迁尚且要给安置费,何况洞神那样有法力性格古怪的。
所以,本地的工程队,还有了解这边规矩的工程队一般都会在开工之前请个有名的风水先生或者是巫师帮忙招呼当地的山神洞神。就是不知道这边规矩的,在得了一定教训后,只是不是主事的人太二,一般也都会向规矩屈服。
席芮就是在后面这种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的。因为对方托了父辈的熟人来说合,所以就算是不乐意,席芮看在长辈的面子上,再加上对方给的钱还不错,也就答应了。
当时他给出的条件就是他在世的时候保证这里不见血。
而现在,显然是有人钻了他诺言的空子,趁着他本命星动摇的时候,在那边动手脚了。
所以,现在席芮必须保证在那里见血之前,先让人过去加强自己对那里的保护,不然自己的本命星可就真正危险了。
这也正是席芮找吴筠过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