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白很想反驳, 但是敖辛摁在他胸前的手力道大得让他忍不住想痛苦咳嗽。
敖辛一直对敖白有莫名敌意, 但是这一次敖辛说的话却是无礼到了极点——对于西海三太子而言,这种冒犯已经是不可容忍的了。
可是敖白年纪比敖辛小,而很多时候龙的实力取决于年龄阅历, 所以尽管敖白气得漂亮的大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但是仍然拿粗鲁制住自己的敖辛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不禁让敖白恼恨起来。
要是自己再强一点的话——就好了。
一直在看得纠结的吉祥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能够拉开他们俩的办法。敖辛倒是没有理睬吉祥,但是敖白好歹也是一直对吉祥很好的, 现在很明显敖白是被欺负了, 吉祥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就这么干看着。可是现在在海里,一百个小猪加起来都不够敖辛拍一掌的——和龙比起来,吉祥本来毫无战力言。
这时挂在吉祥脖子上的呼噜突然自己轻轻摇了摇。
“?”吉祥低头看, 他还以为是水流把呼噜冲到了, 但是此刻呼噜在碧蓝的海水里却发出了幽幽的绿光。
敖白终于咳了起来。
敖辛的力道始终维持在既让敖白难过,又不至于真的弄伤他的程度, 敖白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不得, 慢慢无力地垂下手。
敖辛刚想再大肆嘲笑他一番,身边的水流却传来一阵震动,迅速转头看的敖辛被一道白光闪了眼睛,顿时用力一推敖白,借着推力两人在水中互相荡开, 堪堪避过了激|射而来的强劲水流。
这道水流竟然比敖白刚才放出的水龙更快!
敖辛在水中眯起眼睛,看向水流射|出的方向。
吉祥举着变大了两圈的呼噜,圆圆的黑眼睛瞪着敖辛。
碧葫芦通体发出绿光, 黑乎乎的葫芦嘴边不时冒出一小串泡泡。
咳完了的敖白看着呼噜目瞪口呆:“吉祥,刚才那葫芦……”
刚才被敖辛一把推开的敖白本能地朝敖辛避开的方向开了一眼,发现平时挂在吉祥脖子上的葫芦居然从嘴里喷|出了水柱。
那不是吉祥的飞行法宝吗?怎么还能在海里喷水?
海水不比金石,柔和无形,只有在极度高速的情况下才能拥有攻击力,那个葫芦居然能喷出比他的水龙更快的水柱——而且顺利让敖辛脸上出现了忌惮的表情。
吉祥原本不知道呼噜还有用来当做武器的功能,刚才只是因为呼噜躁动才试探了一下。现在发现呼噜居然很厉害,忍不住又得意了起来。
“你再过来啊~”小猪得意洋洋地朝敖辛做了个鬼脸:“过来啊过来啊~过来就喷死你~”
敖白忍不住想踹挑衅得起劲的吉祥。
敖辛的实力很强,那个葫芦只是一时间吓了他一跳,能吓退他当然最好,但是也难道敖辛立刻回过神来更想教训他们。
幸好敖辛除了有实力以外,还很谨慎。他一时看不出敖白身边那个小胖子手里的葫芦究竟是什么来路,于是对吉祥和敖白做了个威胁的手势,一翻身退走了。
敖白出了一口气。
吉祥还在兴致勃勃地摆弄呼噜:“呼噜再喷一个~”
葫芦一动不动。
“再喷一个呗~看起来可厉害了~”吉祥摇晃呼噜。
呼噜懒洋洋地缩回了小葫芦的样子,也不发光了。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敖白问。“把敖辛逼退的那个。”
吉祥眼睛闪闪发光:“我不知道!”
敖白瞪大眼睛。不知道刚才还敢挑衅?万一这葫芦时灵时不灵怎么办?!
小猪兀自举着呼噜嘿嘿笑。呼噜真是厉害,还能当武器使!
现在吉祥明白白泽说过呼噜的本事不只飞行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了,呼噜是个多才多艺的宝贝!
敖白拉着吉祥往海里去,海水在敖白身边自动推开,远离了海面的海水越来越幽暗,但是敖白身边却亮如白昼。
西海的王城看起来和东海热闹非凡的景象不太一样,似乎敖闰更愿意让自己的王城看起来像个戒备森严的巨大堡垒。
敖白刚刚进了王城范围,就有一队巡海将迎了上来,恭敬地为他们排开回龙宫的路。
看来敖辛选择在海面上找敖白麻烦不是没有道理的。
“敖辛从以前开始就讨厌我。”敖白对吉祥说。“我也不喜欢他。”
这话就有点稀罕了。
事实上西海小太子敖白算是个人见人爱,自己本身也很博爱的存在——比照他第一次看到小猪时的表现,就连他爹敖闰也一度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敖白不喜欢的。
能让一向对任何人事物都很愿意亲近的敖白说出不喜欢,可见敖辛真的招惹得过火了。
“我也不喜欢他,他说我是胖子。”吉祥气呼呼。
经过啄屁股事件以后,吉祥最近慢慢悟出【胖】有时候并不是个好词了。
不过敖辛意外发掘出了呼噜的新技能,这让吉祥很是高兴。
“敖辛的母亲是我姨母,他还有两个姐姐,都喜欢找我麻烦……”敖白领着吉祥穿过重重殿堂,吉祥研究了一下一路向他们行礼的宫婢侍卫——没有一个是带着笑容的。
还是东海比较好。吉祥心想。
敖白在一间金顶朱梁的正殿前停下,吩咐把守的侍卫开门。
“进去就有到东海的门……吉祥,你不留下来玩一会儿么?”敖白问。“干嘛急着回去。”
最近敖真敖离都不能陪伴他,敖闰忙得不见踪影,龙后更不是无端喜欢亲近孩子的类型,小敖白有点寂寞了。
“我要回去找九蒙算账。”吉祥说。“他居然不等我。”
吉祥也坚决拒绝了敖白派人送他回东海的建议。一方面觉得很麻烦,一方面小猪觉得自己长大了,要是在九蒙犯错误以后还能独自回家的话,大家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
不过当吉祥顺利出现在熟悉的花园里时,迎接吉祥的不是惊奇的赞叹声,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吉祥!”织织在吉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冲了过来,猛地揪住吉祥的肩膀左摇右晃:“吉祥!吉祥!”
“?!!”吉祥被晃得说不出话来。
“你居然自己回来了!殿下刚刚亲自去接你了……”织织摇够了以后又开始东摸摸西捏捏。“你没有受伤?”
“我为什么要受伤?”吉祥瞪她。
“因为九蒙大人……不对,先派人去找殿下……”织织有点语无伦次。
这时一起和织织叽叽喳喳的宫婢们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去了。
“敖光?”吉祥耳朵竖了起来。
“因为九蒙大人出了点意外,殿下以为你……”织织终于放来了吉祥。“没事就好。”
“意外?”
“嗯,我带你去看看他。”织织放柔了声音。
………………
不光是织织,一路上看到小猪的人都一副既惊讶又松了口气的样子——然后继续来回穿梭,看起来很是忙碌。
“九蒙怎么了?”吉祥看到九蒙的住所前很多宫婢来来去去,还有胡子长得能当扫把使的虾大夫也来了。
织织立刻红了眼眶:“今天他出去接你的时候忘了带海令,于是我们托一个巡海将带了海令上去打算守在上面等你们回来,没想到却发现九蒙大人……”
吉祥卡里克被织织的描述弄得很紧张:不得了!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九蒙九蒙!”吉祥冲进门去,里面的宫婢和大夫都被吓了一跳。
九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九蒙——!!!!!!!”吉祥大嚎一声就要往床上飞扑——被一个机灵的宫婢半空拦了下来。
“吉祥哎,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大夫躬着身子慢吞吞在药箱里摸索。
吉祥在宫婢怀中探头探脑:“没有流血。”
“嗯,没有流血。”虾大夫摸了摸长胡子。
“手脚都还在。”
“嗯,什么都没断。”虾大夫很严肃。
“九蒙没事!”吉祥回头,指控织织的危言耸听。
织织跺脚:“一直醒不过来!这叫没事?”
九蒙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对身边的喧闹一无所知。
吉祥又伸长脖子看了看,确定九蒙除了不睁着眼睛以外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后,扭着身子挣扎下地。
小猪留下只会添乱,织织把他牵出房间,小声地问他:“吉祥,你是怎么回来的?”
九蒙虽然是个文官,但是本身实力却是曾经让整个昆仑都为之惊讶的——哪怕把九蒙派上战场,也决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天庭神将。
这样的九蒙,却在自家门口,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九蒙没有去接我,敖白带我回西海,然后就送我回来了。”小猪还想往房间里探头。
织织一把拽住他,一抬头却看到远远的敖光。
“殿下回来了。”织织轻声说。
“敖光!”吉祥蹦蹦跳跳地迎上去。
敖光很难得地绷着脸。虽然平时东海龙王的脸一直都挺严肃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特别严肃。
严肃的龙王看到一如既往的圆嫩小猪以后,放缓了脸色:“吉祥。”
吉祥拉着敖光的袍子往上蹦,被敖光弯腰抱了起来:“怎么回来的?”
“我跟敖白回西海去了。”吉祥又开始得意洋洋:“然后自己回来的。”
“敖光敖光!我今天发现了呼噜很厉害!”说到西海,吉祥就想起今天小葫芦的英勇事迹了。
敖光没有进去看九蒙,而是抱着吉祥慢慢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路听小猪兴冲冲的汇报。
“呼噜原来能喷水!很长一道!会发光!”吉祥颠三倒四地把事情说完:“敖白也说很厉害。”
敖光看着吉祥,英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吉祥却能够感觉到现在敖光心情不好,慢慢不说话了。
敖光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摸了摸吉祥的头。“我刚才本想给你一些护身的法术,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吉祥长大了,呼噜也长大了,知道护主了。”
“什么法术?”吉祥揪着他衣襟问。“干什么要护身?”
敖光没有回答,而是用长指轻轻拨开吉祥的衣襟,露出肉乎乎的白嫩胸脯和垂在上面的碧葫芦。
“东海要不平静了。”敖光说。
吉祥眨眨眼睛,听不太明白。
敖光看着吉祥。吉祥坐在他的手臂上,仰起的圆脸上一派天真,和当初第一次被他带回龙宫时一模一样。
今天被一连串异象弄得心浮气躁的敖光慢慢平静了下来,慢慢摩挲着挂在吉祥脖子上的碧葫芦,小猪被敖光的动作弄得痒痒,咯咯地笑起来。
当他知道本应该带着吉祥回来的九蒙出了事情的那一刻,敖光不是震惊也不是动怒,而是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生出一团躁动的火来,很是焦躁不安,却又寻不到发泄的出口。
敖光一向很冷静,即使是在发怒的时候——尽管在旁人看起来龙王只是脸色变得阴沉了而已,但是敖光自己明白,自己在立刻动身去招摇山找吉祥的时候,有多少暴躁的情绪在慢慢累积。
有那么一会儿,敖光甚至产生了连一只小猪都不能保护,自己这个龙王该是多么没用的念头。
不过现在他都不记得了。
那些烦躁和挫败的感觉在吉祥趴在自己怀里叽叽喳喳的时候都被忘记了。被他从天上带回来的小猪很平安,还是这么软绵绵,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一样天真快活。
吉祥笑累了,小胸膛一起一伏地喘气。
敖光放开呼噜,为他拉拢衣襟。“吉祥,以后不要让呼噜离开你。”
小猪很听话地点头。
敖光弯起嘴角。
敖光不经常笑,但是吉祥几乎每次都能看到。
“敖光,不要生气。”吉祥严肃地拍拍敖光肩膀。“你笑起来才好看。”
敖光看着他,慢慢垂下头,做了一个不管是作为龙王还是一条龙,都从未做过的动作。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吉祥的眼睛。
“吉祥,你回来了,我就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