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一日的功夫, 西岐城的各大茶楼中,最热门的话题就从某某修士苦修多年终于进阶金丹, 或者元天宫与仙莱殿发生的第一万次的争斗,变成了斗法大会中刘镇松被人打败的消息。
虽然修士们平日里大多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但谈论这种八卦的时候,同样热血沸腾激情四射。
“这怎么可能,你是胡说吧,刘镇松会被人打败?记得上一回,莫夏山的黑白兄弟联合起来找他的麻烦,都未成功,那可是两名与他境界相当的修士呢。”一个高瘦的筑基修士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 一脸不信。
“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消息整个西岐城都传遍了。据说打败刘镇松的修士来历神秘,用得是一柄威力强大的金系飞剑,简直是遇神杀神, 遇鬼杀鬼, 刚一出鞘,就把刘镇松的那把寒冰剑给震飞了。”另外一名大汉则说得眉飞色舞,甚至恨不得连手带脚地比划起来。
这时,又一个小个子的修士凑了过来,得意洋洋说道:“哼,你说的不对,听我去观战的师傅说, 那神秘修士与刘镇松大战了上百个回合,直到最后时刻,金色飞剑腾云而起,发出龙吟阵阵,才彻底击败了刘镇松。”
这些人议论纷纭,个个说得仿佛如自己亲眼所见一般,但无论是哪一种说话,最后的结果都落在了刘镇松被人打败的结尾上。总而言之,在西岐城一向威名远播的刘镇松,这一回是丢脸丢大了。
而从这次斗法中获益最大的人——何微澜,此刻正一脸微笑与元天宫的修士周旋。
“何仙子,请问你那位师弟怎么不在?”王灿一团和气地问道。
“哦,他已经走了。”她眸光一闪,轻描淡写地回答。
什么?王灿一脸又惊又急。
奉齐师叔之命,他放下还未结束的斗法大会不主持,特意前来,可是为了探查出这两名修士的来历。只要不是出自邪门歪道,就要使出全力拉拢他们入元天宫。
没想过,在他一言未发的情况下,就已经走了一人。尤其是走的那人还是齐师叔重点嘱咐的对象。
何微澜状似没注意他脸上的表情,走到旁边负责登记的那名元天宫弟子面前,说道:“我打算租付三十年,应该付多少定金才合适?”。
“冰火重楼是上品洞府中最好的一类,一年的租金是七千中品灵石。我们元天宫的规矩是先付一半租金,三十年的话,也就是10万零5000。”
那筑基弟子十分熟练地算出了结果,抬头看她。
何微澜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然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好。”
元天宫敛财的手段果然够狠!比她原来打听的价钱还贵。幸好她预留的比较充分,否则只怕还要当场出丑了。
鉴于这洞府来之不易,她便将原本计划的二十年租约改为三十年。
将事先准备好的储物袋递给那名弟子,何微澜紧了紧眉头,思索着下一步的赚钱计划。
去西海狩猎的时候,因为有卫君一帮忙,收获了不少高阶海兽的灵丹与灵骨,所以,才能在短短一年之中就赚到了将近八万灵石。再加上变卖了一些多余的灵材,才终于凑齐了这预付的租金。
按照元天宫的规矩,另外一半租金必须在五年之内支付。如果租约期间修士提前放弃,可以退回一半的灵石。
也就是说,未来的五年她还需要拼命赚钱,把剩余的灵石补上。
何微澜正在心里盘算,就被王灿的说话声给打断了:“何道友,请问您那位师弟去哪了,是否还会回来?”
何微澜作了一个极为惊讶的表情:“王道友有急事找他?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我那师弟出外游历去了,行踪不定,而且,很难说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表情和声音都表现得很真诚,似乎真的很为他见不到人而感到万分的遗憾。
王灿的脸色相对而言,就极为不自然了。
处理完登记事宜,何微澜正准备往外走,迎面碰上刘镇松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刘镇松本人,脸色阴沉得可以滴下水来,正目光灼灼地望向这边。
“刘道友怎么来了。”作为主人,王灿不欲生事,猜到刘镇松所谓何来,就想出面打个圆场。
刘镇松只微微一颔首,绕过王灿,走到了何微澜的面前。
她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何道友,我做事情一向喜欢直来直往,所以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今日前来,只为一事。在下想和贵宗的那位师弟再战一场,这是约战帖。”
刘镇松虽然绷着脸,言辞间说得却极为客气,双手递过来一张薄薄的帖子,封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战”字。
何微澜嘴角弯弯,目光下移,然后一脸遗憾地道:“真是抱歉,师弟出外游历去了,所以恐怕不能接下你的这张战帖。”
刘镇松呆了呆,正欲追问,就听门口处传来一人的高声:“何微澜!那个人在哪?”
何微澜心中一惊,抬头去看,门口处叫破她真名的人不是陈立轩又会是谁。
环顾四周,元天宫的王灿以及刘镇松等人均目露狐疑之色,显然是听进去了。何微澜心中恼怒,不由得朝陈立轩怒目而视。
“哦,原来是陈道友。”她表情冷淡地道。
陈立轩缓缓走了过来,冷笑一声,道:“掩饰也没用,何微澜,哼,不过,我今天前来主要的目的不是你,那人呢?”
“真是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要找我的朋友,你是,刘道友是,甚至这位王长老也是。”她皱了皱眉,一脸苦恼状,“哎,若是早知道这样,我就劝他晚些日子再走了。”
她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陈立轩,转身要走。
“等等。”陈立轩跟了上来,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盯着她,目光中露出怀疑,“怎么会这么巧,刚比试完就走了,该不会是怕被人揭穿他的身份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装糊涂了,何微澜,那人到底是谁,你心知肚明,哼,你就不怕我当众说出来吗?”
卫君一这个名字,对于众多道宗的修士来说,简直意味着一座明晃晃的“金山”。是以才有陈立轩的这番威胁。
昨日,卫君一的飞剑给了陈立轩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震撼到甚至使得他最初忘记了自己的本意。但缓过神来之后,陈立轩很快就把此人身份与有关何微澜的传闻联系了起来。
在玄英门那段日子,他有意无意地听说了不少关于何微澜的事情。与其关系亲密者众多,其中一个就是叛出师门的金丹修士卫君一。而传言这名天才剑修,就拥有一把犀利无比的金系飞剑。
两相对比之下,陈立轩几乎可以断定,昨日参加斗法的蒙面人必定就是多年未露行踪卫君一。
听到陈立轩的话,何微澜心头猛跳,面上却极力保持镇静,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陈道友,你开什么玩笑,他是我的朋友,一介散修罢了,会有什么身份见不得人。”
“你……”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陈立轩气得眼中几欲冒出火来。
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胆大,明目张胆地和魔宗之人私下往来,难道她不怕被人冠以背叛师门的罪名?
他张口就欲说出来卫君一的名字。但转念一想,自己一无证据,二无十足的把握,而背叛师门不是小罪,他如何能贸然指控何微澜。
他的犹豫何微澜看在眼中,心下稍松。看来,陈立轩还不算十足的小人。
被晾在一旁的王灿与刘镇松则一脸迷惑,没听明白他们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何微澜也不打算再与陈立轩多拢吨弊叩酵醪用媲埃辛艘桓龃罄瘢诺溃骸巴醭だ希圆黄穑v诱婷挝16剑鲎孕19牛魃矸葜皇遣坏靡讯骨肽灰郑比唬绻笞诓煌獬鲎舛锤v右参藁翱伤怠!
王灿这才明白过来,苦笑一声,道:“何仙子严重了。”
即便他想,但按照他们元天宫的规矩,并未明文限定不向其他宗门的弟子出租。虽然租洞府的修士以散修居多,但绝对不乏附近一些小门小派的长老。唯一与他们不同的是,何微澜所在的宗门是更加出名罢了。
只不过,还鲜有修士会如她这般,放着自己宗门好好的地方不呆,大老远地跑到他们天染之西,同时花费高昂的价钱来租赁洞府。
王灿腹诽了几句,自感完不成齐师叔的嘱咐,索性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至于那刘镇松,听完何微澜的话,低头沉吟。
很明显,正主是不可能找到了,而他又不屑于为难一个女人,干脆掉头就走了。于是,方才还颇为热闹的大殿,转眼之间,就只是剩下陈立轩与何微澜。
何微澜瞟了眼久未出声的陈立轩,道:“陈道友还有事吗?”
“真是好本事呀,只字不提那人的身份,轻轻松松就把其他人打发走了。”陈立轩语带讽刺,挖苦道。
“道友过奖了,如果无事,小女子告辞了。”
虽然对陈立轩很是恼怒,何微澜也不打算再与与他纠缠。毕竟他猜到的确是事实,她不想因为口舌之快而节外生枝。
只可惜,陈立轩却不依不挠,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还不待她出声,陈立轩一脸倨傲地道:“还有一件事,你要向我的师傅赔礼道歉。”
在那件亲事不了了之后,武青岚就与陈立轩回到了宗门。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但身为师傅最亲近的弟子,他很明白,自己的师傅看似一切正常,却时不时会露出那样黯然神伤的表情。他自然理所当然的认为,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可恶狡猾的女人。
看着恍若正义使者的清秀男子,何微澜愣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
和她的约定,武青岚根本就没告诉自己的徒弟吧。怪不得呢,在过于“单蠢”的弟子看来,自己就是可恶的逃婚者,当然应该受到谴责。
所以,陈立轩才这般与她纠缠不休。归根到底,还是那倒霉的烂桃花运在作怪。
何微澜在心里苦笑连连,最后十分无奈地道:“陈道友,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和你师傅解释过了。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去找你的师傅,所以,请你不要再来麻烦我了,可以吗?”
这样的回答大大出乎陈立轩的预料,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何微澜说的是真的,那自己……一时间,原本清秀白皙的脸涨得通红,陈立轩局促得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点点头,好整以暇地望着一脸尴尬的陈立轩。
“你别想骗我!我……我可是会回去和师傅确认的。”匆匆忙忙地丢下这句,陈立轩就一阵风般地离开了大殿。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何微澜无语问天。
这究竟算是什么,像她这么老实本分不爱惹麻烦的人,却总会时不时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敌人。幸好今天在场的人都不像是爱八卦的,否则她这个假身份算是完全曝光了。
看见大殿角落中很没存在感的元天宫弟子,何微澜走了过去,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把灵石摆到那人面前,笑嘻嘻地道:“这位小修士,有关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不会随便乱说吧。”
那名筑基弟子看了一眼案几上的灵石,一脸镇定,道:“何前辈不必多虑,在下不喜欢和人闲聊,所以,这灵石您还是收回去吧。”
何微澜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筑基修士。相貌平平,但那一双眼眸却极为清澈,使得整张脸看上去多了几分生动之意。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她顿时来了兴趣,笑着问道。
“晚辈燕南飞。”
“好吧,那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燕南飞,以后有什么麻烦事,你尽管开口就是了。”何微澜笑眯眯地道。
还不待那人说话,门口又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微澜妹妹,你对别的男人笑得如此开心,就不怕我那表弟吃醋吗?”
无需回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翻了个白眼,何微澜一脸无奈地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