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殿内上至宗主, 下至各峰首座嫡传弟子, 都意味深长的看着特意跑来的殷礼。
殷礼与温舟之间的那些事儿,九大主峰谁人不知?
也是殷礼走运,虽有侍从之名, 却无侍从之实,若是温舟没有在伤愈之后立即闭关, 而是让殷礼侍奉他几日,有了侍从之实, 即便孙承平看重殷礼的资质, 也不会将一个侍从破例收做嫡传弟子。
你想想,他的嫡传弟子,居然给另一个主峰的公子当过侍从, 那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说得好听了叫侍从, 说得难听了不过是侍奉公子的奴才。
孙承平皱着眉看着小弟子,却没说什么。
“你说, 你是殷氏一族的遗孤?”
沈和风盯着殷礼, 但态度却比对杜泽宁要和缓许多,毕竟是太虚仙宗第二高手孙承平的小弟子,好歹要给孙承平几分面子,不能对殷礼太过苛刻。
“是,弟子不敢欺瞒宗主与各位师伯师叔。”殷礼垂着头闷声道。
沈和风沉默了片刻, “你方才说,你可以为温师侄作证,他不是杀害你父母族人的凶手?”
“是!”
“你如何证明?”沈和风自然是相信温舟的, 只不过殷礼突然冒出来说是殷氏一族的遗孤,他心里少不了生出几分疑惑来。
会不会是殷礼指使杜泽宁加害温舟?
不怪他会怀疑到殷礼,实在是殷礼跟温舟之间的那点恩怨已经闹得九大主峰人尽皆知了。
虽然说殷礼刚才的话是来给温舟作证的,可刚才——温舟的嫌疑已经洗清了啊!
这个时候冒出来……呵呵!
殷礼不知沈和风在怀疑他,当即道,“在秘境之中,温师兄数次救我性命,若他真是灭我殷氏一族满门之人,何必三番两次救我?说句难听的话,我原不过是温师兄院子里一名普通侍从,蒙师尊看中收做弟子,成了主峰公子之一,我知道这是踩了温师兄的脸面,温师兄能不计前嫌在秘境中救我,就能看出并非那等卑鄙无耻之徒,所以我相信温师兄绝非杀害我父母族人的小人。”
这一番话说得温羲宁看他的眼神极为温和。
——这小子真会说话,他儿子当然不可能是那等卑鄙无耻之徒,他儿子要杀人,向来堂堂正正,那等龌蹉之事,那里是他这宝贝儿子能干得出来的?便是灵界要毁灭了,他也不信!
温舟就站立在温羲宁身侧,温羲宁心情好,他是第一个感觉到的。
他神情莫名的看了殷礼一眼,嘴角抽搐。
——殷礼什么时候会拍马屁了?这话真不是故意说了给他便宜爹听的?刷他爹的好感度吗?
再者,他原以为殷礼是来特意为杜泽宁说情而来,却原来——说情是顺带,给他作证洗冤才是重点?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跟殷礼昨天晚上才不欢而散吧?他这么忙急忙慌的跑来给他作证是干什么?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殷礼不是应该站在他竹马杜泽宁那边跟太虚仙宗死磕的吗?然后说不通就叛出太虚仙宗?
——这个套路不对啊!
沈和风挑眉看着殷礼,扫了眼心情一看就很美妙的温羲宁一眼,心里也不禁生出跟温舟一样的想法。
这小子莫非是故意讨好温师弟?来抵消当初踩着温舟拜入孙师弟门下而让温师弟不快的恶感?
“殷师侄先起来吧,”沈和风先叫了殷礼起来,接着道,“杜泽宁诬告主峰公子,交由戒律堂惩处,至于拜师,江师弟,这名弟子心术不正,不堪为主峰首座嫡传弟子,拜师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许再提。”
江和致不敢反驳,躬身应是。
“至于殷氏一族满门被灭一事,应温师侄所求,本座会派戒律堂长老去调查,绝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沈和风见江和致老实了,心里对江和致的不满也消散了几分,扭头看向已经站起来的殷礼,继续道,“殷师侄,一会儿去去一趟戒律堂,将你殷氏一族被夺的极品灵器是何物描述给瑶光真人听,我会命瑶光真人主理此事,务必还你一个公道,也还温师侄清白。”
还温舟清白?
殷礼心中存疑的看向温舟。
——他就不怕被查出来?竟敢请求宗主彻查,疯了吗?
温舟见殷礼看过来,垂下眼睑,避开他的目光。
心里暗道,殷礼不会也被人给穿了吧?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既然已经说清楚了,来人,将杜泽宁押去戒律堂严惩。”沈和风对杜泽宁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点。
被沈和风要求严惩,杜泽宁一个小小的筑基期弟子,绝对是死路一条。
太虚仙宗戒律堂的刑罚是出了名的狠辣,但凡进入其中受罚的弟子,即便是元婴期的弟子,受了刑罚也是重伤垂死还根基尽毁,甭说不过是个筑基初期的小弟子了。
能不能熬过第一轮刑罚都是问题呢!
杜泽宁没有挣扎,只是心如死灰的看着站立在殿中央的殷礼。
他不明白,为什么殷礼会这么做。
难道他忘了殷氏满门三千多条人命了吗?
说什么温舟是无辜的,他不相信!
人界尚有官官相护的说法,灵界自然也有潜在规则。
恨蒙蔽了杜泽宁的心,让他刻意的忘却温舟不缺极品灵器的事实。
只有这样催眠自己,他才能告诉自己,他是没错的,错的都是别人。
“舟儿,走吧,有了你宗主师伯发话,那小子死定了。”温羲宁冷眼看着杜泽宁被押走,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
这该死的玩意儿竟敢污蔑他儿子,一会儿让语泽去一趟戒律堂跟负责刑罚的玉衡真人好好聊聊,务必要让这个小子死在戒律堂。
“是,父亲。”温舟乖巧的跟在温羲宁身边回了紫阳峰,至于身后那灼灼的目光,被他刻意的忽视了。
回到紫阳峰,温羲宁跟着温舟来到竹韵堂。
“舟儿啊,那个殷礼……对你是不是有别的情愫?”温羲宁回来的路上怎么想都觉得那个姓殷的小子对他儿子图谋不轨,当初三清宗玉清真人的三弟子沈玉堂不就是这样吗?
处处帮着他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命人万里迢迢的送来讨他儿子欢心。
虽说殷礼目前还没送过他儿子什么礼物,不过……大概是才拜入主峰不久,得到的好东西不多,没得送的缘故?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的温羲宁完全没发现温舟在听他说完那句话后,表情就扭曲了。
——什么鬼啊!殷礼不恨死他,就已经是万幸了好不好?对他有别的情愫?别逗了!
“父亲,你想多了!”温舟咬着牙根,嘴角抽抽的说道。
见温舟脸色难看,温羲宁反应过来儿子对龙阳之事极为不喜,往日沈玉堂追求他儿子,送来各种礼物,接着他儿子就会拿竹韵堂的侍从出气,往往这个时候,竹韵堂出人命的几率就比较高……
温羲宁脑筋一转,便从储物戒里取出个盒子,道,“这是为父前日刚炼制好的一件极品灵器,昨儿你邵师叔门下的四弟子孙绮珊刚碎丹成婴,晋升元婴初期,这件极品灵器,你刚好拿去当做祝贺她晋升之喜的礼物。”
温舟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一只流光溢彩的玉钗。
——这玩意儿也确实只有女人才用得上!
“让父亲费心了。”这怕是温羲宁算着日子,知道孙绮珊要突破,才特意炼制了,给儿子准备拿去当礼品的东西。
——温羲宁果真是个好爹啊。
温舟再次在心里感慨。
“对了,你舅舅下个月的生辰,为父有事要随你宗主师伯去一趟昆仑仙派,怕是不能前去,你也大了,就代为父去一趟吧,”温羲宁摸着温舟的头,面色温和,“这一两年发生的事儿很多,你压力也不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放松一下,也可以顺道去历练一二。”
“这是应当的,父亲放心。”温舟正色道。
……
那边殷礼没有跟着去戒律堂,而是随着谢博明跟着孙承平回了青虹峰,回到青虹峰,孙承平就让谢博明跟殷礼回自己的住处,两人便也没有继续打扰孙承平。
回住处的路上,谢博明见殷礼面带忧虑,便道,“那个杜泽宁不过是个卑鄙小人,你何必为他如此挂心?”
“啊?”殷礼愕然的扭头看着谢博明,“师弟并非忧心杜泽宁。”
“那你愁什么?”谢博明疑惑的看着殷礼。
殷礼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谢博明便忍不住笑出来,“温师兄何等天骄?岂会贪图你们家一件极品灵器?你也不想想温师兄的父亲是谁,他是缺灵器的人吗?据我所知,你们这回去秘境历练之前,温师伯给温师兄准备的极品灵器就不下五十件,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温师兄会为了一件极品灵器威逼利诱不成就灭人满门吗?眼皮子这样浅,绝非是温师兄的作风。”
殷礼被谢博明一番话说得脑袋发懵。
之前温舟反驳杜泽宁的话,他并没有听到,他赶到的时候,闹剧已经快落幕,他只是听说杜泽宁在宗主面前告了温舟一状,担心温舟出事,这才急急忙忙赶去作证,一时也想不到更多。
这会儿被谢博明点醒,他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想明白了。
原来,他前世今生都寻错了人报仇?真正的凶手,如今还在逍遥法外?
那——那真正的温舟岂非被他误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