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问了问她的情况，然后说：“那个，秦小姐，前期你的朋友帮你交的住院费已经用完了，后面的你需要续费一下。”

宋言想了想，对护士说：“那个，我被打的时候手机也丢了，我得回家拿钱去，能不能暂缓一两天，等我能走了再说？”

护士露出犹豫神色：“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啊，我只是通知你，毕竟医院现在是自负盈亏的，不可能总让人欠钱的，不然可能治疗上面会慢点。你尽快吧？”

宋言点点头。

等着护士离开之后，她思索了好一会，看着天色渐渐黑下来，决定还是回去一趟，总不能做个欠钱的人吧。

她起身打算换件衣服，发现自己以前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上面都是血迹和泥土。没办法，她只好穿着病号服出了医院，站在路边打车。

正是下班高峰期，她在路边站了好久也没打到一辆出租车，心里不由的沮丧，没有手机真是干什么都不方便，即便是想坐个公交车吧，都不知道坐几路合适。

脑袋忽然隐隐地痛疼起来，她凄凉地站在路边捂着自己脑袋，有点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一辆车子忽然停在了她的身边，有人从车子里往外喊她：“秦璐寒？”

她松开手弯腰往里看，看见是孙弗商。

“你怎么了这是？”孙弗商上下打量着她的穿着，最后目光落在她用纱布包着的脑袋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宋言没说话。

孙弗商又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我送你吧，这个点打不到车的。”

看来没办法只能麻烦他了，宋言弯腰拉开车门上了车，对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又麻烦你。”

“瞧你说的，朋友之间搭个车还叫什么麻烦？你去哪？”孙弗商爽朗地回答。

宋言想了想，报出了于一铭住的小区名字：“书香花园。”

“哦？你家住那？”孙弗商转头看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他其实早就知道她住在那里，现在问只是试探而已。

宋言没留意他的目光与常不同，只淡淡回答：“不是，我的朋友住在那，我现在和皓皓暂时借住在那里。”

“哦哦，你……怎么搬了？”他又试探地问了句。

宋言没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孙医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个医院离圣心医院还是有段距离的。

他耸耸肩膀：“被邀请参加了台手术，我上午就过来了，一直忙到晚上，累死我了。”

宋言顿时有点歉意：“那还要麻烦你送我，我真是过意不去。”

他转头看她一眼，失笑：“我就算再累，也比你现在的情况强啊，你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目光在宋言的身上扫了一下，她穿着病号服，额头上包着的纱布不说，眼角和嘴角都有淤青，脖子那里还有道印记，看上去像是被人掐的。

他看着有点心惊，忍不住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意外了吗？”

宋言低头叹口气：“我被人打了。”

“啊？谁打的你！”孙弗商惊声问。

宋言看着他的侧脸，声音郁郁：“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回头等事情结束了，我再跟你详细说，好吗？”

脑袋隐隐的痛疼让她有点烦躁，她实在是不想再回忆陈景波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了。

“没事，没事，我看你气色不好，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孙弗商立刻回答。

她不再说话，靠在副驾驶座上，目光无意识地看着窗外。

窗外霓虹灯的流彩透过玻璃划进来，在她的脸上略过，孙弗商偶尔转头看她一眼，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种说不出的忧郁气质，而这种气质像黑洞似的吸引着她，竟让他有种想要进一步深入了解的冲动。

一辆车子从旁边超过去，发出一连串的喇叭声，他猛地回过神来，收回视线，认真开车。

车子里暂时一片寂静，谁也没说话，过了会，车子停在了书香花园小区的大门口。

“那个，到了。”孙弗商咳咳两声对宋言说，彼时她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璐寒？”孙弗商又唤一声，宋言才回过神来，对他笑笑。

她推开车门对他说：“今天太感谢你了——”

“你要是想请我吃饭的话，我等着你的电话，最好还是你亲手做的，规格嘛，参照上次的就行。”孙弗商打断她的话说。

宋言笑起来，这一笑就扯动了嘴角的淤伤痛得皱缩了脸庞。

半天她才说：“孙医生，你想得太美了，你知道那次的规格是什么规格么？”

“什么规格？”

“妈妈的规格。”

孙弗商一怔，她憋着笑推门下车去了。

大概是因为孙弗商这人天生就带着一种能治愈别人的能力吧，从车上下来之后，她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走起路来步伐也轻快了。

她走到于一铭住的楼下，摁了门禁，对讲机里响起女声：“谁啊？”

宋言认出来，是林学慧的声音。“是我，林姐。”

那边沉默了一瞬，接着林学慧的声音就提高了八度：“璐寒啊！你回来了吗？”

“是啊。”听出她的激动，宋言心里发暖。

单元门“哒”的一声开了，林学慧在对讲里说：“快点，上来吧！”

宋言拉开门慢吞吞地进去，好在这是个高层，有电梯，她坐电梯上去。

电梯上行到七楼，“叮”的一声开了门，门开之后，她就看见了皓皓稚嫩的小脸，是林学慧抱着皓皓等在了电梯门外。

她立刻对他们绽放出笑容，但林学慧却愣住了，满脸地震惊：“璐寒，你这是怎么了！”

宋言没回答，先过去把皓皓接过来，皓皓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宋言脸上点纱布瞧，瞧着瞧着小嘴一撇哭起来：“妈妈，疼，疼疼！”

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妈妈受伤了，会很疼。

宋言的心瞬时化作了水，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他的儿子在真真切切地爱着她呀！

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终于忍不住了，她猛的将孩子的小脸摁在自己的脸颊上，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皓皓感受到妈妈的情绪，抱着她的脖子跟着也哭了起来，母子俩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响遍了整个走廊。

林学慧在旁边都看呆了，直到有邻居出来观望，她才回过神来，上前去搂住宋言的肩膀劝：“咱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进屋说！”

宋言也就顺着他的拉拽，抱着孩子进了屋去。

进屋之后，她就看见了于一铭，他静静地望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她，脸上的神色有几分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