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心中涌上好奇,缓缓走近了去。
大概是感应到有人走近,那人回过头来,清冷的目光与宋言的对上。
宋言有一瞬间的愣怔。
那人的眼睛如幽潭般深不见底,仿佛有什么魔力,竟让她有点移不开眼。而更加让她惊异的是,她竟然还觉得这样的眼睛似曾相识!
恍神的当口,那人已经收回目光,淡漠地跟她擦身而过了。
宋言回头望着这人的背影,呆了会才回过神来,将视线投注在墓地上。
墓地不小,在西山公墓这样顶级的地方,这样大小的墓地得花个上百万才能买到。
宋言唇角勾起嘲讽笑容,原来她死了比活着更值钱些。也是,她若不死,他又怎么拿到她的财产呢?
提到财产,她就想起皓皓来,立刻转身往宾客休息室方向小跑而去。
西山公墓是个高级公墓区,因而配套设施很完善,休息室就在靠近大门口的地方,那里还有个配套的宾馆,宾馆后面有个池塘,里面有半池塘的荷叶,此时正是夏季,荷花开得正好,站在池塘边上欣赏荷花,倒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可宋言却完全没有欣赏荷花的心情,急匆匆地往前走着,快到休息室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个红色的身影一晃,转进了宾馆旁边的走廊里。
宋言步子一顿,皱起眉来,怎么郝紫菲也来了?
陈景波是那种爱面子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好丈夫人设,他应该不会让郝紫菲来参加葬礼,此刻她怎么会在这里?
想了想,她转了方向准备跟过去,才走了两步,就听见个声音响起来:“皓皓,你慢点!”
宋言身子一顿,转头看向休息室门口。
只见个小小的人儿颠颠地从里面小跑着出来,保姆陈妈跟在后面一脸焦急地喊着:“哎哟,小祖宗,你慢点哟!一会摔哪了,陈妈可要倒霉了!”
她越是这么说,小人儿越是起劲,“咯咯”笑着,跑得更快。
宋言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小身影,心中顿时母爱泛滥。
两三个月没见儿子了,没想到长高了那么许多,那时候,他还走得不大稳,现在都能小跑了!
“花花,花花!”刚会说话的皓皓,嘴里嘟囔着什么。
陈妈赶上他笑呵呵说:“哦,你要看花花是吗?好,走,我们看花花去。”说着就将他抱起,转了个方向往宾馆的后面走去。
宋言脚步略顿了下,跟着也走了过去。
因为想要悄悄将皓皓带走,她不好直接走过去引起陈妈的注意,就从另外一边悄悄绕到宾馆的后面。
在角落里,她看见皓皓被陈妈抱着,伸着小指头指着池塘里的荷花喊着:“花花,花花!”
“荷——花——”陈妈教他说话。
“活——花——”皓皓正儿八经地学了一句,却是个四不像,听得陈妈笑起来。
宋言在另外一边,听着也是忍俊不禁。
这时,陈妈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她顺手将皓皓放在地上,扭身接电话:“夫人……”
而就在这一刻,皓皓忽然兴奋地叫了声什么,蹦蹦跳跳地小跑起来直冲着池塘就跑了过去,“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宋言心中一窒,想也不想就奔出去,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去。
池塘里的水比想象中要深,水的温度也比在岸上要凉很多,她坠入水中起初还有点窒息的不适感。
她定了定神,勉强憋住气,在水里睁开眼睛四处寻找皓皓的身影,水很浑浊,她的眼睛被水蛰得生疼,终于看清了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挣扎。
因为挣扎,原本靠在岸边的皓皓此刻已经离岸边有两米远的距离了,对于她来说,两米可能就是划一下的事,但对才一岁三个月的孩子来说,两米可能就是死亡距离。
她立刻游过去一只手将皓皓托举起来,一只手划水往岸边游。
她只记得自己水性很好,却忘记自己已经换了个身体,现在这个身体刚刚吃了安眠药救过来,还很虚弱。
刚划了没两下,她腿上的肌肉突然剧烈地痛疼起来,接着整条大腿都不能动了,抽筋了!
没有了腿部有力的蹬踏,她的身体很快往下沉去,为了不让皓皓溺水,她的胳膊也不划水了,只拼命地将皓皓举起来,托出水面。
水很快淹没了她的头顶,灌入她的鼻中,她呼吸不了,感觉自己就要脱力。
但耳边隐约传来皓皓的哭泣声,她就又生了几分力量,拼命地将他托举着,托举着……
就在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手上轻了,好像是谁接过了皓皓,接着一个强有力的胳膊就挟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哗”的一下拉出了水面。
新鲜的空气冲入肺中,让宋言的头脑瞬间清明过来,她深吸了几口气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救自己的人,看见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微微一怔,这轮廓……
哦!她骤然想起,这人正是站在她的坟前最后一个走的男人!
她与他只对视了一眼,但他的目光却让她印象深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眼睛、甚至这样的侧脸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思绪飘飞之中,她听见个磁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岸边了。”
宋言猛的回神,赶忙伸手拉住了从河岸上伸过来的一只手。
那手将她拉上去,宋言的腿还很痛,一时没站稳,撞进个怀抱里。
她挣扎着要从那怀抱里出来,焦急地问:“皓皓呢,皓皓没事吧?”
大手抚住她的肩膀,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不用担心,孩子没事,呛了两口水而已,现在已经由保姆带着去房间了。”
听到这话,宋言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就像是触了电一样,猛地将那人推开了。
是陈景波!该死的陈景波,她绝对不会再让他碰她一下的!
大约是动作太激烈了,她重心不稳往后摔倒,好在一个强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腰,接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宋言吓得低呼出声,正要挣扎,仰头看见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忽然就有种莫名的心安,乖乖不动了。
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边:“你的腿抽筋了,现在不适宜走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治疗下吧?”
宋言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那……麻烦你了。”反正让这个男人帮她,总比让陈景波帮她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