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么对峙下去不是办法, 傅峥虽然心里气的感觉自己像个炮-仗都能炸上天了,但潜意识还是想要解决问题,他想了想, 觉得再和这小孩纠缠下去没有意义, 不如简单粗暴——
“你几岁了?”
“七岁。”
“行, 那我给你放好水, 你自己进去洗,都七岁了,你也是个男人, 要还是不能自己洗澡的话简直都丢男人的脸,给你十五分钟,洗干净了出来!现在开始倒计时了,快!”
傅峥也不管小孩有没有紧迫感,只抬起一根手指, 捏着鼻子,把小孩往浴室里推:“你把澡洗了, 我就让你住在这里等你爸爸,明天还带你去找爸爸……”
小男孩原本有些抗拒, 然而一听到“爸爸”两个字, 眼睛亮了亮:“你真的能带我去找爸爸吗?真的可以住在这儿等我爸爸吗?”
傅峥点了点头。
小孩一下子情绪就好了起来:“那你说话要算数!”他伸出一根脏兮兮的小拇指, “拉钩!”
傅峥看了眼这根黑乎乎的小拇指:“这就不用了吧……”
小孩却很坚持:“不行的!一定要拉钩的!爸爸这次说出差几天, 很快回来, 结果就是没和我拉钩,到现在都没回来……”他一边说一边似乎想起爸爸, 眼眶又开始泛红。
傅峥根本没有哄小孩的经验,最怕小孩哭,也顾不上脏不脏和幼稚不幼稚了, 赶紧蹲下身伸手和小孩拉了钩:“行了行了,答应你了,你去洗澡。”
小孩得偿所愿,这才心甘情愿地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
宁婉没有离开太久,傅峥给她的感觉确实不太能带孩子,因此她买完小孩的日用品就很快赶了回来,也是巧,竟然楼道里遇上了同样从派出所处理完事赶回来的小民警,两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便一起往屋里走。
本以为小孩和傅峥大约是势同水火了,结果屋内的场景倒是让宁婉愣了愣。
出乎宁婉的意料,傅峥竟然已经让小孩洗完了澡,宁婉进门的时候,他正皱着眉一脸屈尊地给小孩擦头发,模样有些笨拙甚至不耐,但动作很小心甚至温柔,只是擦个头发而已,他却浑身紧绷,如临大敌般,见了宁婉和小民警回来,才得救了般地松了口气。
这位年轻的民警帮忙开始把孩子的一些日用品拿出来分门别类,而宁婉便接手了小孩,很快,此前脏兮兮的孩子终于变得白白净净了,宁婉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小孩皮肤白白眼睛大大,长得其实挺可爱。
“你叫飞飞是吧?”宁婉温声地把孩子引了过来,拿出了刚才在楼下便利店买的晚饭,“先吃点东西吧。”
小孩点了点头,也是饿了,一下子就狼吞虎咽吃起来,而等吃完,他对宁婉和傅峥的戒备心也果然放下了许多,都愿意主动搭话了——
“姐姐,那我爸爸去哪里了?”
宁婉放缓了语调,蹲下-身,让自己视线能和小孩正好齐平,以便不给他造成心理上的压力:“那你告诉姐姐,你爸爸离开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你妈妈又在哪里呢?”
小民警也在一边鼓励道:“没事,你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帮你更快找到爸爸。”
飞飞看了看宁婉,又看了看傅峥,这次果然愿意开口了:“爸爸和妈妈以前和我住在一起,不是住在这里,住在另外的地方,就是我们上一个家。”
宁婉耐心道:“后来呢?”
“后来爸爸一直出去赌钱,妈妈就和他吵架,说输了好多钱,有一些人上门讨债,那时候天天睡不着,最后连房子也只能卖掉,所以上个家就没了,妈妈也和爸爸离婚回老家了……”
原来如此,宁婉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计较:“所以离婚后你就跟着爸爸是吧?”
飞飞点了点头:“是的,妈妈身体不好,也没钱养我,所以我就跟着爸爸了。”说到这里,他连忙为姚康正名道,“但爸爸其实是个好爸爸,只要他不去赌钱,他其实对我挺好的,和妈妈离婚后,他也改了坏毛病,说自己再也不去赌钱了,也重新买了这个房子,要把妈妈重新找回来……爸爸没走之前的几天,我还听到他和妈妈打电话,说我们有新家了,让妈妈回来……”
飞飞说到这里,眼眶又有点红:“这房子就是爸爸买的,买来给我和妈妈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一走没多久,就有个叔叔过来把我赶走,说这个房子是他的……”
飞飞不清楚情况,但宁婉和傅峥听到这里,互相对视一眼,就猜到了大概,如果是这样,姚康伪造房产证和购买合同,似乎就有所解释了——因为抵赌债把上个房子卖了导致离婚,如今的他想必是想靠伪造个房产证和合同,证明自己不仅改过自新还买了新房子,以此哄回前妻。
只是那为什么突然中途失踪了?甚至把孩子也丢下了?
民警也循循善诱道:“那你知道爸爸现在去哪里了吗?爸爸之前离开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有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飞飞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奇怪的话。爸爸走之前就只说要去出差,他在工厂里上班,以前也会出差,有时候要走掉个两三天才能回来,走之前会帮我买好方便面,等我方便面吃完,他就回来了,这次出差也是,说时间长一点,要四天,给我买了四天的方便面和火腿肠,可是四天过去了,爸爸还没回家……”
飞飞抹了抹眼泪:“我就一直等,可爸爸还是没回来……姐姐,爸爸会不会出事了?我找不到爸爸,也找不到妈妈……因为妈妈在老家村里,我也记不住妈妈的手机号,只有爸爸有妈妈的联系方式……”
飞飞一边哭一边指了指傅峥:“这个叔叔说,会帮我找到爸爸的,姐姐,是不是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傅峥皱了皱眉,刚想开口,结果电话响了,他不得不起身暂时离开。
……
时间已经不早了,傅峥走后,飞飞又哭了会儿,宁婉和民警又好生安抚了孩子情绪,终于先把孩子给哄睡了。
*****
傅峥本来中途正好去阳台那接了个电话,结果接完电话回来,发现小孩不见了。
“睡了?”他愣了愣,脸色不好看道,“去把他推醒。”
“什么?”
傅峥抿了抿唇:“刚才被电话打岔了,我还有事问他。”
“不是问的差不多了吗?姚康大差不差可能不是去出差了,而是去赌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概率就是又赌瘾犯了,以往‘出差’几天能回来,估计都是小赌,这次突然失踪,估计是欠下了巨额赌债,要么是怕被人追债所以跑路了,要么是因为拿不出钱被设置赌局的人给扣押住了。”宁婉叹了口气,“黄赌毒不能沾啊,真是泥潭,没自制力的人根本戒不掉……”
“没,我不是要问姚康的事,姚康的情况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剩下的明天到他工厂一探究竟就行了。”傅峥顿了顿,有些不自然道,“我是问问小孩别的事。”
“不是关于姚康,那还有什么别的好问的呀?”
傅峥显然不想说:“你不用管,我单独和小孩说。”
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往房里走,宁婉手快,一把拉住了傅峥:“你这到底要问什么呀?小孩都睡了,别再叫醒了过了困的点就不想睡了,我可好不容易才哄睡的!你问了他万一把他问清醒了,回头不肯睡,受累的还是你和民警。”
“可我不问我要睡不着。”傅峥黑着脸,不过嘴上这么不甘不愿,最终也并没有再往房里走,“明天再问他。”
傅峥的样子看起来带了种努力抑制的愤怒,搞得宁婉十分好奇:“到底什么事?”
傅峥憋了憋,最终没憋住:“凭什么他喊你姐姐,喊我叔叔?”
???
傅峥非常不满,质问道:“难道我和你都不是一个年代的人吗?我看着就很老吗?这小孩怎么小小年纪眼神就不好?等把他爸找到了,建议他爸带他去看看眼科……”
敢情你在意的是这个……宁婉简直哭笑不得,男人的好胜心可真是令人惊叹,竟然连这么一个小细节也不放过……
她劝慰道:“没事,小孩不懂事啊,你虽然三十了,但三十也有三十的魅力,你看看,高远对你一往情深,肖阿姨也对你再见钟情,你那照片当初一挂出来,社区的老阿姨们都不疯魔了吗?都想着分一杯羹呢……”
结果自己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傅峥这脸色更差了:“算了,你别说了,让我静静。”
“恩!”宁婉拍了拍他的肩,“不行的话找陈烁聊聊,看看他最近有新的保健品推荐没,三十了,男人也要对自己好点……”
“……”
*****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要住出去把房子留下给民警和小孩,可最终这晚,傅峥还是留下了,虽然他号称是懒得出去再找酒店,但宁婉能看出来,听完小孩的叙述,傅峥其实也心软了,是因为担心小孩才留下的,这个男人有时候还真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践行者……
最后傅峥倒是没睡地铺,他是在沙发上凑合睡的,而因为担心姚飞半夜醒来情绪不稳,宁婉再三考虑下还是决定留下来一起陪着他,于是小孩大剌剌地雀占鸠巢睡在卧室床上,民警陪着孩子睡在房内,宁婉睡客厅地铺,而傅峥则沦落到睡沙发……
这晚上,傅峥从沙发上滚下来了七八次,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起来了,脸色也更差了……
因为睡不好,傅峥索性早起给宁婉和民警小孩都买了早饭,等宁婉起床洗漱完毕看到已经有了早饭,果然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傅峥,你真贤惠!”
感激是可以的,但夸自己贤惠就大可不必了……毕竟没有哪个合伙人愿意被人评价贤惠……
不过不管如何,这还算是夸自己,傅峥觉得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了,何况宁婉看起来还挺关心自己,几乎是立刻就问起了自己的黑眼圈——
“你这昨晚睡的不好吗?”
傅峥矜持地抿了抿唇,刚想回答,结果就听宁婉继续道——
“你都被飞飞叫叔叔了,以后还是要注意睡眠啊,睡得少真的容易老,要注意点啊,失眠的话吃点褪黑素……”
“……”
傅峥瞬间收走了宁婉正想吃的包子:“你也少吃点,胖了显老,虽然还没三十,但你也奔三了,四舍五入也不远了,也该多注意下保养了。”
???
在宁婉的目瞪口呆里,傅峥淡然地把包子给吃了:“反正我都三十了,也是个叔叔了,胖和显老就我来好了。”
这男人,吃包子就吃包子,怎么吃的还这么怨气冲天的?
*****
不管怎样,宁婉吃完了早饭,刚想着怎么处理姚康的事,小警察就收到了派出所的电话,他十分负责,昨天自己过来陪着孩子前,就交代了自己同事跟进这案子,如今他的同事一大早就主动跟进这件事了——
“姚康的事我查到眉目了,你们要不来一趟派出所?”
宁婉和傅峥也没耽搁,跟着小警察索性带上姚飞,一起就往派出所赶,姚康能有消息,这孩子第一时间也该知道。
只是没想到风风火火赶到派出所,接待的另一位民警一见姚飞,倒是给宁婉和傅峥挤眉弄眼暗示起来,宁婉一下子就get了。
“飞飞,昨天看到一半的动画片还要继续看吗?”
飞飞不疑有他,立刻点了点头,宁婉便把手机调好到动画片塞了给他,把小孩领进了另一间房间里:“你先在这儿看会儿电视,姐姐和警察叔叔先聊下事情。”
等搞定了飞飞,宁婉才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回到了那位民警的办公室:“所以姚康是什么情况?”
既然刚才民警暗示避开飞飞,那姚康这失踪,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宁婉和傅峥对视一眼,觉得此前两人的猜测或许八-九不离十,这姚康大概又是赌博欠债丢下孩子就跑了!
“我今天一早就联系上了姚康的公司,结果人事经理支支吾吾,后面才终于说了实话,姚康之前是出差去了。”
竟然还真的是出差?只是还没等宁婉惊讶完,民警就给出了更让人惊愕的消息——
“他坐的公司的小车去出差,结果路上没想到司机疲劳驾驶,遇到了车祸,他和司机两个人一个都没救回来,当场死亡了。”
别说宁婉,就是傅峥也愣住了,两人千算万算,真没想到姚康失踪竟出于这样的缘由——他死了。
“那怎么他的公司一直没联系过家属?距离他出差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公司就没解决方案?”
面对傅峥的问题,民警也是叹了口气:“因为是在出差途中发生的死亡,应该算是工伤的,但公司那边根本不想赔钱,那公司根本不是个正规公司,也没给姚康上过工伤保险,出了事,这钱完全得自己掏,那人事也不是个好东西,知道姚康的家庭关系,晓得他爸妈早就去世了,也没兄弟姐妹,离婚后就带个一点点大的小孩,索性不管不顾就私下把人给火化了,打着一分钱不赔的心思……”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宁婉和傅峥也是面面相觑,见过骚操作的公司,但没见过这么骚的。
“那飞飞……”宁婉想到还在隔壁房间里看动画片的孩子,心里有些不忍,来派出所的路上,这孩子还心心念念能早日见到他的爸爸呢……
这位民警也同样相当负责:“不过好消息是,我找着孩子妈妈的联系方式了,已经电话通知了对方,这孩子你们也不用担心,他妈妈今天就能来接他,总之,你们和我同事带了一晚上孩子,也是麻烦你们了。”
昨晚陪着孩子的那位民警也一个劲地抱歉:“昨晚孩子情绪失控,我们也没来得及查明所有事实细节,那种特殊情况下我们也不能限制孩子人身自由不顾意愿就强行带走,真的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感谢你们的理解。”
“现在你们回去就行了,我看孩子现在情绪也比较稳定,不像昨晚那样歇斯底里不好处理了,你们就放派出所,待会他妈妈会直接来派出所的,剩下的交给我们负责就行。”
话虽然这么说,但……
宁婉正在迟疑的时候,没想到傅峥先开了口:“根据法律规定来说,工伤死亡的职工,近亲属是可以按照规定得到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和一次性工亡补助金的,姚康和前妻离婚了,又没有父母兄弟姐妹,那么姚飞作为子女,是可以领取这笔钱的,姚康发生工伤的公司那边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了吗?”
“那倒是没有。”民警说着也有些无奈,“这就是个黑工厂,小作坊那种,可能很多员工都不给上保险的,甚至劳动合同都不签,我也是交涉了好久才从侧面打听出了实情,但你让这种企业愿意主动给出工伤赔偿,那无异于上天了,要它能主动给工伤赔偿,可至于直接把员工给私下火化了吗?”
“这种事,我们也见的多了,你说良心发现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当事人自己去法院起诉了,还是得自己维权啊,恐怕这维权路是不容易。”
“不介意的话我们在这里陪着小孩,等他妈妈来了再走吧。”
虽然对傅峥的提议有些意外,但两个民警还是点了点头:“行,你们和小孩到隔壁房间里等着就行。孩子爸爸的事,也等他妈妈到了再想个办法告诉他比较好……不然这一下的,孩子受刺激太大了……哎,可怜……”
明明说着自己小孩过敏,面对姚飞也总露出一脸不耐敬谢不敏的神情,然而如今事情算已经有了个解决方案,完全可以直接把小孩放在派出所就好,但傅峥却反而没有这么做,他看向宁婉:“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在这里再留一下。”
宁婉心下一动,然而面上却维持了冷静和平常:“你留着干什么?飞飞在派出所很安全,这两位民警挺好的……”她看了眼时间,“别愣在这里做无用功了,不如回社区去干活,昨天有个李阿姨咨询的停车位纠纷的事还没处理呢,赶紧回去处理下。”
傅峥一开始有些变扭和不自在,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起身离开,只是看向了宁婉:“我现在也是在处理社区的工作。”
傅峥顿了顿,移开了视线:“姚康也勉强算是悦澜的租户,所以小孩的事也算是在社区法律服务提供帮助的范围内,他们家的家境看起来并不乐观,小孩他妈未来要一个人抚养他,总是需要一笔钱的,不管姚康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串通房产中介骗人,但他家人是无辜的,工厂私自火化遗体,本来就是违法侵权,又不愿意提供工伤赔偿和丧葬这些费用,等小孩他妈来说明了情况后,我想他们应该需要律师。”
“所以你准备给飞飞提供法律援助是吗?”
“是。”
“你不是小孩过敏吗?”
傅峥自己这脸打的啪啪的,然而此刻却绷着情绪还是佯装镇定自若,理直气壮极了:“我确实有点小孩过敏,但我更对违法者过敏。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情了,总不能放着不管,我又不瞎。”
说到这里,傅峥看了宁婉一眼:“办公室那边你忙你就回去吧,小孩这件事我会处理掉,也不会占用工作时间,我会用自己休息时间办这个案子的……”
傅峥看样子是想继续解释,然而宁婉已经不想听下去了,她打断了傅峥,望向了他的眼睛:“我看人没走眼,选的徒弟也没带错。”
宁婉的眼睛亮闪闪的:“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社区律师真正应该做的,我们是最基层的律师,我们和最基层的人们打着交道,虽然在律师行业里来说,我们处于鄙视链的底端,那些做商业做非诉的律师肯定看不起我们,我们算是律师里的非主流,但我们得要做主流的事。”
“我在法学院的时候,每年老师都说,法律市场过分饱和了,所以法学生就业几乎是所有专业里倒数的,除了少数考公务员去公检法的,大部分法学生最后选择了完全不对口的专业,去银行、去企业,选择成为律师的就很少,不仅是因为做律师苦,更是因为律师太多了,可案源却只有那么多,大部分律师甚至根本没什么活可干。”
“但等我真正做了律师,我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国内注册律师确实很多,2018年就已经突破四十多万人了,如今肯定更多了,可这四十多万人里,80%的律师,可能只为20%的人服务,大家争抢的都是这20%的有钱客户和案源,可在社区甚至更偏远的农村基层,大量的人是根本没有律师的,这儿有大量的活,可根本没有律师愿意干。”
“我原来也看不上社区律师这份工作,但真正做起来,我才发现是有意义的,是有价值的,我们每做的一点点小的法律援助,有时候改变的是别人的人生,虽然有时候钱确实少了点,但看着自己的奋斗真的在改变这个世界,不觉得很热血吗?”
“一开始你来社区,很多观念和做法都不接地气,但现在的你,从思维和行动上,都已经越来越变得有人情味和责任感了。”宁婉眨了眨眼睛,“怎么说呢,也不是说你以前就不优秀,而是以前的你给人感觉有距离感,像是悬浮的,但现在你真正脚踏实地,有一种落地的踏实。”
说到底,基层律师真的并不比高级的商业律师掉价,两者都有存在的必要性,两者也都有大量的需求者,职业没有贵贱之分。
自做了社区律师以来,宁婉也不是没受到过别人的看不起和轻视,自己一开始心理上也不好受过,曾经对这份工作懈怠过,但真正调整过来以后,全身心投入,很多时候也自我感动和满足过。
虽然偶尔在别人看来是多管闲事或者圣母病泛滥,穷忙穷忙的,但管他呢,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就好,不还有个词叫穷开心嘛!
一想到这,宁婉心里又有些感慨上了,她看向傅峥,真心实意道:“作为你的前辈和过来人,我也真的希望你能真正喜欢自己的工作,能真正在工作里找到这份职业的价值,这样就算以后你去转做商业方向了,也能记住这段经历,不忘初心,不会变成那种讼棍或者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的律师。”
她说完,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傅峥的肩膀:“好样的,傅峥!”
而宁婉说到这里,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分享什么大秘密一般,偷偷对傅峥接着道:“实不相瞒,我最近和所里马上要来的神秘大par接上头了,等我进了他的团队,就把你也引荐进去!保持你现在的工作热情,我看你再努力个半年,肯定也能让人家入眼了!总之,不要灰心!继续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