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斜映在宽阔的官道上,擎着残阳半金半红的霞光,几辆马车疾驰而行,临近都城时,才渐渐放慢了速度,缓缓的驶入都城,一直停到了洛家的府邸。
洛夫人掀帘凝望了片刻,下得车来,早有人迎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激动地哭腔道:“夫人,您回来了······”
洛逸轩被贬山东时,只让管家挑了几个稳妥心细的人,留了下来看守房子,几个月来,他们日日烧香拜佛,各路神仙都求遍了,祈盼着自家老爷能够官复原职,今日洛夫人进城,虽然洛逸轩没有高升,但在他们看来,対洛家却是天大的喜事,少爷被皇上亲封为郡王,又将脱尘公主许配给少爷,近日内就将大婚,这天大的恩德,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呢,都城中这几日,人们议论最多的就是洛公子与脱尘公主的美好姻缘,即使刚开始谈论的不是此事,只需谈上两三句,就会将话题移到此事上去,言语举止中不无钦羡仰慕,更有甚者,将两人的事情添加润色,编成了故事,在茶馆酒楼里绘声绘色地说唱着,俨然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广泛流传着。
一日,洛文昊与陈旭在酒楼中饮酒消遣,恰巧碰上说书人正自在绘声绘色的描述两人的传奇爱情故事,述说脱尘公主如何的娴静温柔,侠骨柔肠,陈旭刚饮下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看好戏的望着洛文昊,忍不住开怀大笑,洛文昊听闻,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放下酒钱,转身就走了出去,只留下陈旭“哎······文昊······”的呼喊声和肆无忌惮的笑声。
洛夫人仰头凝望了洛府片刻,神情平静淡然,没有丝毫的波动,但心中却早已翻腾不已,几个月前,洛家因兰儿假死逃婚,不得不急流勇退,举家被贬往山东,离开时,没有过多的留恋,而今日回来,儿子虽被封了爵位,被圣上赏识器重,但洛夫人心中却没有多少欢喜,唯一的一丝的安慰就是可以看见离家两年多的儿子了,而他也终于快要成婚了。
洛夫人是在选秀之后的很久,才无意间听闻下人议论灵芸小姐被选入宫了,那一霎那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就像当时听闻兰儿逝去了一样,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那样一直坐着,等到了深夜,直到洛逸轩忙完公务回来,亲口告诉她,兀自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不知道该去如何告诉自己的儿子,文昊对灵芸的感情那么深,他怎么能承受的住,她怕他会做出傻事,她看着他们两个一起长大,她这个做母亲的,比所有人都了解两个孩子之间的情意有多重,更怕他从此一蹶不振,消极萎靡,终生不娶。当圣旨宣读的那一霎那间,洛夫人心中虽然是不好受的,但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安慰,难受的是儿子的婚姻被别人掌控,由不得自己做主,欣慰的却是或许只有这样,文昊才会去接受别人结婚,时间久了,也许渐渐地就会忘了灵芸,真的喜欢上这位脱尘公主。
洛夫人驻足望了良久,正欲抬腿迈入院中,只听身后清亮悠长的一声“母亲”,洛夫人一顿猛地转头,只见洛文昊已经大跨步的奔了过来,上前挽住她急切地唤道:“母亲······”
洛夫人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仔细地瞧着他,与离开家时相比,更加俊朗挺拔了,但却略显清瘦,此时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地汗珠,“瞧你这一头的汗,马上就要成亲了,做事情还毛毛躁躁的。”,洛夫人用手帕替他擦着汗,心疼地责备道。
“母亲,我自己来。”洛文昊接过手帕,擦了一把,随手递给了紫鸢,捏了一把洛冰心稚嫩的脸蛋,笑着说道:“心儿都长这么大了。”洛文昊离开时,洛冰心才七、八岁,两年未见,未免有些生疏,直往赵姨娘的怀中躲。
“你不是一直吵着要找哥哥玩吗?怎么现在见了你大哥,竟躲起来了?”赵姨娘轻轻推了一下怀中的洛冰心,笑着说道。
“姨娘。”洛文昊温声问候道,扶着洛夫人往院中走,“母亲不是说明日才到吗?怎么今日就到了?路上一定很累吧?我刚才在循察军营时,听闻母亲进城了,还以为自己听差了,急忙回来一看,却没想到母亲竟真的来了。”
“早来晚来都是来,我放心不下,略收拾了一下,就跟你父亲商量说过来了。”洛夫人慈爱地说道。
“母亲,爷爷和父亲的身体可还好?这一段时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儿子不孝,没能陪在你们的身边。”洛文昊恳切地说道。
“今天不说这些,这一切都过去了,只说高兴地事情。你爷爷身体好着呢,倒是你父亲公务繁忙,整日的没个闲工夫,等过个十几日,你成亲的时候,他们自然就过来了,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你成婚的时候,允许你父亲也回来几日。”洛夫人望着他柔声说道,“昊儿,我和你姨娘这次早来了这么些天,就是来操办你的婚事的。”
“皇上早就下了旨意,婚事由内务府操办,就由他们去折腾吧,母亲又何必操心呢,这一路上车马劳顿,这几日,母亲和姨娘还是好好歇着吧。”洛文昊无所谓地说道,仿佛这个婚礼与他丝毫不相关。
洛夫人望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伤,欲言又止,只扶着他向屋中走去。
洛家离开后,留下的仆人天天盼着他们回来,日日打扫每一间屋子,因此虽然几个月没有住人,但屋子中却干净的无一丝尘土,就连那摆设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动。
进入屋中之后,赵姨娘领着众家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她们母子二人,细细交谈,一直到了深夜,就连晚饭,都是赵姨娘让红笺送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