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敢怒不敢言,唯有后来在先皇面前伺候的研墨丫头,后晋升为贵嫔的魏佳人,忽然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得意什么?再漂亮又如何?不过荒度二十载青春而已?先皇已逝,这世上唯一能爱你的男人已经死了,你就算得到了所有却失去了他,你有何可得意的!?”
魏佳人因得到先皇礼遇,先皇逝世之前对她有所安排,是以她原本是被送至庙宇修行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她本可以安度余生。
可是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击碎了荆氏唯一可保存的尊严后,下场可想而知。
荆氏当下命人将这魏佳人抓起来,说要亲自处置。
其他众妃敢怒不敢言,待荆氏炫耀完之后,又都回归原处,荆氏犹自觉得不舒心,便又让人将那魏佳人带上来。
魏佳人只有十九岁,当她的女儿刚刚好。
一身的皮肤白中透粉,水嫩嫩的像是豆腐般有弹性软滑,荆氏想起,自己大约就是在这般的年龄,被先皇冷落,禁在摘星楼,在此后的很多年里,连见一面自己的儿子都做不到。
直到后来儿子火琰长大些后,才晓得自己寻到摘星楼去见自己的母亲,灰暗的生活才终于有了些阳光。
魏佳人说的对,她的青春都付于那无尽孤独的黑夜,那漫长无味的时光,像一页页空白的海绵,吸取了她的生命她的颜色,却回溃给她不尽不实,一脚不能踏空的虚无。
她能够想象到,曾经爱过自己的男子,那苍老的双手,巍颤颤抚过魏佳人嫩白的每一寸肌肤的样子,那定是极香艳又有些令人恶心的。
荆氏不服,不甘,可惜皇帝已经死了,她积累了多年的怨愤,甚至都不能在他面前进行发泄。
她仔细打量着魏佳人,心中暗忖,既然她承载了他的爱,那么她也应该承载他的冤债。
她用自己的纤纤玉手,拿着一把漂亮锋利的匕首,亲自在魏佳人的脸额上划下一条血口子,在魏佳人恐怖绝望的惨呼声中,把水银从那血口子灌进去,最后得到了一张完整的美人皮。
她请了画师,在那美人皮上做画,听说画的都是男女春闱事,香艳中带着邪恶,迷醉中带着愤怒。
她把那张美人皮挂在了自己的寝室里,有机会进入她寝室里的人,都说那张美人皮就挂在寝室最显眼的地方,看一眼就会魔怔,感觉整个人都会被吸进去一样。
必须要有孝惠仁太后荆氏的符鱼才能敲醒。
当然,能够进入太后寝室里的人少之又少,只是关于孝惠仁太后的这些传闻,已经足够让人对她感到恐惧和害怕,要知道对于上位者来说,你恐惧她,害怕她,可能正是她所需要的效果。
所以,当菊堂殿接到孝惠仁太后的邀请,至未央宫孔雀湖旁大方亭欣赏大戏的时候,多数人首先是感觉到害怕。
便连宇文雅都不能避免,她钻到她娘亲的怀里撒娇,“娘亲,娘亲,太后娘娘可是会剥人皮的,女儿真的是害怕,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太后娘娘可怎么办?女儿能不能不去听大戏?”
宇文家主母轻抚着她的头发,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语气却是和气的,“傻丫头,太后请看大戏,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你却害怕些什么?这菊堂殿的人这么多,就算真的有人出事,也还轮不到你。”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若去了,太后注意到你,那么将来说不定你会有预料不到的大好前途。若是没注意到,那也没什么。但是如果大家都奉旨而去,就你一个人不去,太后一定会注意到你,而且不会对你有任何好感。”
宇文家主母说到这里,语气就刻意加重,“你若不去,就是违抗了她的懿旨,那你说,后果会是什么?”
那个后果一定是很严重的。
宇文雅惊愕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宇文家主母又道:“而且,有关孝惠仁太后的的一切,那都是传闻,如今的皇帝火琰,那可是当世明君,登基不到一年,已经在很多方面都做了正确的决定,如今百姓们说起皇上,可都是赞誉之词。
这样的皇上,怎会让自己的母亲乱来,雅儿呀,你要学会透过表相看本质,这样才不会被误导。
现在多少贵女,都想着巴结太后,以期将来能得到些什么好处,或者干脆做上中宫之位,哪有你这么傻的女子,居然因为几句中伤之言,要避开她老人家!”
经过宇文家主母一番开通,宇文雅也没有那么忐忑了,又道:“即是如此,那便听从安排吧。”
同样的是,温云鸾和明慧轻云及裴玉锵、慕容幻雪、柳如绵、宇文雅等,都接到了贴子,之所以说是她们接到了贴子,是说这些贴子都点明了要发到谁的手中,而不是由各家主母代发。
菊堂殿内,年轻的女子中,就只有慕容怜薇没有接到贴子,她顿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冲到尚氏屋子里,难以置信地道:“娘亲,为何连慕容裴那贱人都受到了太后她老人家的邀请,我却没有接到贴子?!”
尚氏皱皱眉头,示意她莫要大声,又道:“你还嫌大家都不知道?谨防隔墙有耳,传出去更要下不来台了。”
慕容怜薇也猛然反应了过来,却依旧压低声音问道:“为何?娘亲,这到底是为什么?”
尚氏将她拉扯到梳妆台前坐下,拿了把梳子,梳着她没来得及理好的头发,“你瞧你,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也不怕被别人看到你这样子,你可是大家闺秀,坐行立卧都要有规矩,披头散发跑出来会惹大家笑话。”
“这,这我不是急的!”慕容怜薇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事。
“这有什么奇怪?我就不信,我女儿这么聪明的小脑瓜,居然连这一点也想不透?”
“可是娘,我是真的不明白啊?菊堂殿内所有的贵女都受到了邀请,便是那柳家小姐柳如绵,先前都是名不见经传,父母也只是个小小都卫,居然也混进宫里来,居然也受到邀请?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