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王听闻后,蓦然拍了下桌子,“大胆!当初不是让你给她治伤,只要不要动武就好了,为什么现在会疼痛不已!”
“太子殿下,到这时候你还要瞒着在下吗?这女子,她私自服用了叶天士那个怂货的药,虽然可以一直恢复功夫,但是受的苦也很大,而且越到后面会越厉害,介时这点疼痛算什么?只怕四肢筋脉俱毁,从伤处溃烂,只有把四肢都截掉才能保住性命了。”
楚湘王在刹那间双目猩红,“你说什么?你这个庸医!你在说什么!你敢截她的四肢,我就把你的头截了!”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终于使得谷神医也变了脸色,好半晌,静静地凝视着他说不出话来。
二人如此静默对恃了一阵,谷神医道:“如今她服用叶天士的药时日尚短,尚能补救。只是——”
谷神医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有话就说!”楚湘王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谷神医又道:“皇后娘娘说,太子殿下怕是真的喜欢上这姑娘,之前所说的以这姑娘为引,而作为细作重新打入皇宫之事,只怕也只是殿下的托词。殿下这般安排,不过是为了与这姑娘重新开始而已。”
楚湘王冷笑一声,“你就是我娘身边的一条走狗,哪有资格讨论本太子的事情?”
谷神医神色不变,道;“是。”
楚湘王又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如何治她!”
“太子殿下,人的筋脉断裂最是难以愈合,本来如果这姑娘她肯好好将养,六七年后再动舞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如今,她在伤口没有完全愈合的情况下,就已经不顾身体持续动舞,之前刚刚连接起来的断筋,已有溃烂断裂之态,如果再这样下去,根本无救。”
“你这老东西,和你说话真是费劲儿,我只问你,如何能治愈,而不是她要怎么怎么样,她要怎么样,还不是你能管的。”
“若这姑娘一意孤行,要继续服用叶天士的药,怕在下无能为力。”
嚓——
楚湘王忽然抽出了长剑,“你只说,能不能治好她!”
“在下无能为力!”
“你——”
楚湘王气急而怒,忽然一剑就往谷神医的脖子上砍去,谷神医没有躲,只是闭目等待。
楚湘王的脸在谷神医的脖子上划出一条淡淡的血痕,之后冷笑一声撤了剑。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若治不好她,本太子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说完,却有些沮丧地坐在那里,好半晌不说话,眸子里的苦涩更是难以掩饰,谷神医看着他,如同看着自家的孩子般,眸光里充满了慈悲。
“太子殿下,放弃她吧,皇上还一直在等着你回去呢。”
“住口!”
楚湘王一双美绝的狭长凤目,冰冷地看着他,“听好,她将会是我的妻子,未来的王后,你必须得治好她。”
“至于叶天士的那个药,我会好好劝她,尽量让她不要使用的。”
之后,楚湘王情绪很不好地离开了。
至于裴玉锵,自有人安排了她的衣食住行,当天下午,沐浴时更是用了谷神医提供的药汤。
沐浴完毕后,果然通体畅泰,折磨了她一路的疼痛感顿减。
至晚饭刚过,谷神医便来到了她所居的偏院,微笑着问,“药汤沐浴后,是不是有好一点?”
裴玉锵点点头道;“谢谢谷神医。”
谷神医又道:“不用客气。”
裴玉锵又道:“谷神医,我的伤能好吗?”
谷神医坐了下来,微笑答道:“若姑娘不要再用叶天士之烈药,调理个六七年,也差不多能好,但还是不能多动武,一旦动武,伤情会反复。”
裴玉锵苦笑,“这一点,我早已经明白。练武之人,脉了奇筋主脉,这一生再动武已经成了奢望。”
谷神医还想要说什么,便听得裴玉锵又道:“你知道吗?我前些日子,参与了皇上在宫中设下的女擂,我最后成为了擂主。”
谷神医只是微笑倾听,并没有答话。
裴玉锵又道:“我自小练武,这一生,我唯一的价值可能就在于,我有一生的武功。”
谷神医道;“姑娘未免看轻了自己,人之价值,是个多位面,若放下从前的自己,重新开始,未必就不会彰显更多更好的价值。”
“我恐怕没有那种机会。”
裴玉锵说到这里,又道:“若我一直坚持服用叶天士的药,又会如何?”
“断筋难续,最后怕要截去四肢方能保命。”
“那就成了比现在更废的废人。而且还很丑。”
裴玉锵说着这话时,眼眸里是笑意,因为她此刻反而不再犹豫,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谷神医也看出不对,失声道:“姑娘是想继续服用叶天士的药?”
“如果把人也比做一朵花,与其一直不能绽放,默默无闻的活在角落里,不如定期绽放,哪怕最后枯萎,至少也是绽放过。”
裴玉锵接着道:“我知道你是来劝我,不要服用叶天士的药的。因为之前王爷也已经劝过我了,但是我想说,我不能不服用他的药。”
这次前往代郡,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她是一个孱弱的病人,又如何能做到想做的事情?她必须借着叶天士的药,变成一个至少不拖后腿的人。
谷神医知道自己再劝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能叹口气,告辞而去。
当天夜里,裴玉锵将叶天士的药拿出来,放在桌上。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打开。
她以为是楚湘王,没想到抬眸一看,竟然是火琰。
他今夜换上了一套宝蓝色的外衫,腰系玉带,让人蓦然想到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语。
她猛然间反应过来什么,立刻把药盖住,紧惕地看着他。
火琰自然已经看到了那些药,疑惑问道:“是谷神医给你开的药吗?”
然而她只问,“皇上是如何进来的?”
“我天下莫非皇土,我身为皇帝,又有哪里去不得?”
火琰说到这里,又继续问,“你不要岔开话题,朕问你,这药是不是谷神医给你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