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色恍然。
清灰一片,好似是在傍晚时候还下了雾,伸出手去,还能摸着几许烟雾!带着几分湿润,空气中还带着泥土的芬芳。这大抵是在雨后才能闻着的气味。听那皇宫中的宫女嬉闹是说的,好似是雨后还起了虹桥。
那个时候柳如烟还在慈天殿,正襟危坐,看起来与大家闺秀并无二致,并未欣赏到这样绝妙的景色,现如今想想,倒是愈发可惜。
那容予不徐不疾地跟着,一直到了柳如烟的院子,嘟囔了两声,柳如烟未能听的明白,转过身子,看着那人面皮发红,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心里倒是带着几分厌恶。今日在皇宫受到的冤枉气,顿时就慢慢扩散,看着容予,也觉得不耐烦。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算什么?亏你还是太子爷呢,哪来的太子爷,这样的小性儿,叫人瞧你不起!”
“若是让你进宫选妃,你可愿意?”容予知道,自己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对柳如烟来说,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只是若是叫他憋着不问,也实在是做不到。
一来二去的,怕是要疯了不可。
柳如烟摇了摇头。
倒是没有笑话容予,这些事儿,倒是她认真想过的。
不论是在摄政王府还是在将军府,都比在皇宫要好的多了,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后廷繁文缛节,比前朝更甚,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就算是为了安宁,也是万万进不得宫的。那常婉嫣就是一个例子。
她还不算得一个厉害人物,不过就是一个为了南宫钰犯傻的女子,可是那后宫,三千佳丽,各有千秋,她若是进的宫去,被他们一起排挤,她倒也不至于害怕,只是实在是麻烦,难不成将自己的日子,都放在跟他们斗智斗勇上不成?
况且,南宫钰那人,城府极深,她怕是斗不过他的。
何苦来哉?
“谁说我要进宫去了?那地方,我稀罕么?”柳如烟也不知道是对容予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冷哼一声,走进了院子。
容予满脸笑容,定在门外,隐隐约约可以听着柳如烟使唤胭脂打水的消息。
大风楼。
近日里头天气一直都不大好,特别是到了夜里,阴风阵阵,好似鬼哭!那些倒夜香的人,这几天也都不出门走动了,那些妖魔鬼怪的话,应有尽有。
虽然三杀令已经收回有些日子了,但依旧是人心惶惶。
烛光摇曳,衬得那一屋子亮堂堂的。外头风头急促,在这里头听着,愈发觉得凄切。
“哼,你敢骗我!”
只见一个红衣女郎,眸光冷凝一片,杀气腾腾。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不消半刻,那桌子坍塌下来,都是碎片。
“好大的胆子!”
“红姑!红姑饶命,红姑饶命!”
那些人跪倒在地,都是清一色的好男儿,身着黑衣,只是不难看出,他们身上有伤,血液浸透了衣裳,就算是一身黑,也不难看出那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饶命?你还有脸跟我说饶命,你们这群黑狼,趁早鸣锣收兵罢了,五万两雪花纹银,难道是白送给你们的不成?敢骗我!”
红姑冷哼一声,直直地站了起来,一张脸子满是狠戾,走到那个带头的人身边,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抬起了那人的脸。
只见得那人脸上冷汗涔涔,一双眼睛通红一片,满脸子的恐慌。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红姑冷笑两声。狠狠地甩开了那人。
“我那五万两银子,我也就不要了,只当是送给你们了!”红姑忽然笑出声来,十分凄厉,“只怕是,你们有命拿去,没命花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红姑袖口飞出一只火红飞镖,直直地插入了那人的咽喉。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人应声倒地。
红姑坐于主位,看着那群人抖擞的愈发厉害,笑意渐浓。
“不要怕,怕什么,我只是为了让你们看看,欺瞒我的下场罢了,这死人的银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是你们拿去花吧,至于那三杀令,现在就该让你们来帮我完成了,至于那人是谁,我不想知道,我只要她死了!”
那些人忙忙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朝着红姑看了一眼,“说来十分奇怪,那人,怕是个女子,只是江湖之中,实在是没有这样的人才,我们找了数日,没有半点音讯,她身边高手云集,又或者说,犯案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闻言,红姑眉头皱的愈发紧了。若不是一个人的话,这事儿,可就真的难办了!
女子?哪来的女子?她混迹江湖数年,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女子还有这样的本事,这么多的黑狼都拿不住她!想来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的吧!可恼,可恼。
摄政王府。
这南宫钰重新上朝,精神抖擞,面色愈发好了,哪里像是久病的模样,柳震天虽然心里疑惑,但也不好表露些什么来。气呼呼地回到了府上,就见着胡氏鬼鬼祟祟,也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刚回到府上。
“站住!”
听着柳震天的声音,胡氏浑身一颤,颤颤巍巍转过身子,见着柳震天一脸阴沉,那样的神情,好似是要吞了她一般。胡氏愈发觉得可怕,忙忙低下了脑袋。
“鬼鬼祟祟,做什么去了!”柳震天冷哼一声,见着她身上穿着一身桃红色的新衣裳,面色阴沉,只觉得十分奇怪。平日里头,这人是不喜欢这样艳丽的颜色的,也少见她这样打扮,涂脂抹粉,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个几岁,加上神采飞扬,脸上分外红润,平添了一股子俏丽。只是看着实在是叫人不大舒服。
“你这样的年纪,该穿些青紫色来,以示庄重,女儿都那么大了,还穿着一身桃红,像个什么模样?”
胡氏一听这话,顿时就是火冒三丈。
这人恁的可恶,难道说,女子一旦是有了些许年纪,就不能采花戴了不成?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心情极好,也不想跟柳震天有些什么牵扯,只是福了福身子,应了一声,径自去了。
看着胡氏的背影,柳震天微微出神,这女人一定是做了些什么来,若非如此,断然不会是这样神色。
只是他满腹家国抱负,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心力,花费在一个半老徐娘的身上,摇了摇头,径自往云雨阁去了。
柳雨柔满腔愁绪,见着柳震天来了,好似是见着了大救星。忙忙迎了上去。
“我一回来就听他们说你上朝去了,可是真的?”
“的确如此!”柳震天冷哼一声,“猝不及防,猝不及防啊!我哪里晓得,那人就这么好了,跟没事人一样,看他那样的面色,半点都不像是久病的模样,之前我还想着,再过几日,这人就要龙御归天了,谁成想,又是这样的晴天霹雳!”
“果然么!”
柳雨柔浑身一颤,怔怔地坐在贵妃榻上,手里绞着帕子,一张脸子满是凄伤。
“我就怕这样的情形,你应该是知道的,前几日,又死了几个官员,还是你的心腹吧?”柳如烟叹了口气,端起茶盏,细细地喝了一口,端的是十分雅致清新,叫柳震天看的是双眼发直。
诸多祸端倒也罢了,只要是见着这人,当真是百病全消了。
“也罢了,这事儿我全知道,”柳震天点了点头,“着实是蹊跷的很,怎么会有人这样跟我过不去,看得出来,这都是宠着我来的,想着要斩断我的手脚罢了!”
柳震天冷哼一声,“他们也恁的小瞧了我!”
“难道是那儿皇帝么?”柳如烟眉头一紧,“那人知道多少?手段狠戾,呵,假以时日,怕是你都制不住他了!”
“莫要着急!”柳震天轻轻地捏了捏柳雨柔的小手,“何必要这样担心这种事情?那儿皇帝若是没了我的扶持,不过片刻功夫,就要土崩瓦解了去,难不成,你不相信我么?”
“哪儿来的相信不相信,我也不过就是就事论事罢了!这些事儿闹得这样凶,你若是再不做点什么来,怕是等你的心腹都被人家清理干净了,你还只会是盛世太平呢!”柳雨柔一脸冷笑,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冷凝,“你可别忘了,咱们之间,可还不一定呢!”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平添烦恼!”柳震天顺势坐在了贵妃榻上,猿臂一伸,紧紧地搂住了柳雨柔的身子,亲吻着那人的额头,“你自然是我的,我也自然是你的!日后,这天下都是我们的,只是现如今情势有些变化,但是我对你的心,不也还是跟以前一般无二么?好端端的,说那样严重的话来,是要吓煞了我了!”
闻言,柳雨柔嘻嘻笑出声来。
“偏得我这样喜欢听你说的花言巧语,半点抗拒不得,只是这事儿非同小可,你也不要太过轻敌了些,那儿皇帝以前确实是没什么能力,现如今,今时不同往日,怕是大不相同了,你得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