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柔不声不响,伸手敲着旁边的木桌,看起来漫不经心,一双眼睛满是笑意。这小姑娘恁的有意思,动辄就喜欢怨怼于她,若非胡氏作茧自缚,哪里沦落至此?一般男子都是有自己的判断力的,何况是柳震天?
春日迟迟,天气温和的紧,只是那暖风吹将过来,叫人微醺。
“是么?你与我一般无二,何必说这样的话来?”柳雨柔慵懒好似小猫,枕着右手,不温不火的态度表明,她分明没有把柳梦柔放在眼里。
柳梦柔听着这话,顿时就是火冒三丈。这个柳雨柔,这会子还没有进宫呢,就已经这样猖狂了,呵,真是可笑的紧!
“真拿自己当皇贵妃了不成?姊姊,你这会子,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庶女罢了!”
“梦柔!”
胡氏忙忙走到了中央,多希望自己的两个女人可以和睦相处,偏得他们一见面都能掐起来,叫人无奈。
“怎能自贬身价?”她一直都把柳雨柔当成是自己日后的指望,毕竟是要进宫为妃的人,若是一飞冲天,成了国母,她的地位也就一跃而上了,这诱惑太大,这些年来,那些奴婢表面上唤她一声夫人,其实心里还是把花苑那个牌位当做正主。“你姊姊日后就是皇贵妃了!”
“呵!”柳梦柔双眼红红,眼泪汪汪,若非是前面有一个柳雨柔,她才是主角,他们娘亲,也不会这样冷落与她!“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娘,你可别押错宝了,依着姊姊的性子,想来,是很不愿意屈从皇上的了!”
柳雨柔但笑不语。
这样的小姑娘,使性子的时候倒是十分可爱,只是正所谓矫枉过正,过犹不及,若是这样的时候太多了,就会惹人生厌。怕是胡氏最有体验了。与这丫头相处日久,怕是已经忍无可忍了。虽然柳梦柔对胡氏十分热心,但胡氏有些时候怕是嫌麻烦吧!
幼年小姑娘,大抵如此。
“说话愈发没有分寸了!”胡氏眉头紧蹙,看起来俨然是动怒了。那梦柔心里憋屈的很,跺了跺脚,掩着脸子,飞速跑了出去。
胡氏有些无奈。
见柳雨柔在一边浅笑嫣然,不露声色,心里愈发欢喜,毕竟,在宫中这样的人是很有优势的。在宫中,喜怒不形于色乃是最关重要的一点,柳雨柔修炼的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雨柔!”胡氏待她向来亲厚,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又是自己的指望,心里带着些许宠爱,些许忌惮,这心理是十分复杂的,跟对待柳梦柔大不相同,“你准备好了?”
“舞还不够!”柳雨柔颇有些敷衍的意思,用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刚才吃了些许点心,口颊留香,“还要再练练的,好在还有时间,我也不算着急,娘,爹爹说的话,我已经带到了,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慢着!”胡氏心里不满,难道说,她就是这么对她自己的亲娘说话的不成?“你现在与我愈发生分了,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亲娘,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自己的娘亲的不成?”
呵!
柳雨柔转过身子,一双眼珠子黑洞洞的,十分幽深,看的胡氏头顶发麻。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何种眼神,似笑非笑,又带着一丝丝的戏弄,叫人一时之间看不分明,纵使是胡氏,也半点都猜不透这柳雨柔到底是何心思。
她只觉得有些悲哀,说起来,这还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与她好似是陌路人,以前倒还是好些,近些年来愈发疏离,好似她只得柳梦柔一个女儿!她说的不错,这柳雨柔恁的高傲,怕是就算进宫起了,也没个好前程!那美貌女子何其之多,说到底,男人还是喜欢解语花,哪里需要霸王花。
“鱼和熊掌焉能双得?你若是要我进宫为妃,我自然要好生准备,有梦柔环绕膝下,难道还不够么?”说着,柳雨柔拂袖而去。
胡氏呆愣愣地坐着,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怕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了。
孙嬷嬷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子黑乎乎的汤药。
“夫人,该吃药了!”
“哦!”
胡氏顿时没了多余的力气,待人倒是和善了不少,孙嬷嬷受宠若惊,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在这主院伺候,月钱自然是十分客官,只是在这里头当真是如履薄冰,粗使丫头倒也罢了,若是近身伺候的,当真是要多加小心了。
动辄就是生死考验。
云雨阁。
帘幕低垂,轻歌曼舞。乐声缥缈,一圈圈地散将开去,好似是远处的梵音。
只见得一只光洁的臂膀,窜过轻纱越将过来,长发垂地,身姿窈窕,只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纱衣。舞姿蹁跹,与外头的蝴蝶无异。
男人哈哈大笑。走上前,紧紧地搂住了女子的腰身,将脸埋在女子的脖颈,贪婪地吸允着她身上的甘甜芬芳。
“换了香料?”
“嗯!”女子“咯咯”笑出声来,伏在男人的身上,眼波流转,顾盼神飞,“你这鼻子,愈发灵巧!啊,对了,今日我往主院去了一趟,见了胡氏!”
“怎么说?”
“也就说了在那老夫人寿辰之日,多备些好东西,她的脸,好的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柳震天冷哼一声,一双眼睛满是狠戾,“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能有什么大用?现如今你我大业将成,可千万不要因为旁人乱了心性了!”
“这能乱什么!”柳如烟摆了摆手,“你若是对她太过无情,也能吓着我了。只闻新人笑,哪管旧人哭,未曾预料到,你也是这样的俗人?她好歹为你生了两个女儿不是?”
说着,又发出银铃般的响声。见她打着帘子进了内室,柳震天忙忙跟了上去。
“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至于的!”柳震天紧紧地握住了柳雨柔的小手,一脸子的柔情蜜意,让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如此这般,我们这一生一世怕是都要在一处了!”
“有何不好的么?”柳震天笑了笑,“若是为了你,我倒是愿意付出我这一生一世!”
“怕是你也与其他女子说过此等悦耳的话,我不怪你,我遇见你的时候,着实是太晚了些,说到底,这都是命运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看起来乃是一个温婉小女子。只是柳震天心里明白,她乃是有野心的。
与这样的女子在一处,到底还是开心的。
“已经确定了么?”柳雨柔轻咂了一口子茶水,媚眼如丝,斜卧在软榻上,分外妖娆妩媚,叫柳震天颇有些把持不住,走上前,紧紧地搂着柳雨柔的腰身,“在寿辰之日?”
“那是最好的时候了!”柳震天呼吸加重,“那儿皇帝颇有些妇人之仁,这乃是我们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又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了,怎么?有意见了?”
“怎么会!”柳雨柔摇了摇头,“对于这些事情,我向来没什么意见,况且,你已经决定了,怕是准备好了,我也不想多管,随你去吧!这动辄就是生与死,你必须考量清楚了!”
“自然!”柳震天伸出食指,挑起柳雨柔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也要为了你考虑,你如此义无反顾,我哪里能够叫你失望?”
日子久了,自然而然也就发现了这人的好处。
柳雨柔但笑不语,一脸子的柔情。
云山竹林。
日头渐渐紧了,那竹林虽然细密,但也能透下天光,影影绰绰的,看起来倒是十分曼妙。唐风自南二街回来,看起来神色惘然,怕是出事了。
“怎么?”柳如烟慢慢地踱着步子,刚到唐风身边,就见着唐风一脸为难。“出事了?”
“没有没有!”唐风忙忙摆了摆手,“属下去找主子!去找主子!”
“呵!”柳如烟只是笑,看着唐风迅速穿过竹林,已然无影无踪了。
南宫钰负手而立,脸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再过一些日子,也就要开始痊愈了。这一切都是柳如烟的功劳。
唐风站在一边,有些许犹豫,“主子,这可如何是好?常丞相已经送信过来了,说是朝中人等多有异动!”
“无妨!”南宫钰摆了摆手,“还有何事?”
额,这不算是大事了不成?唐风有些犹疑,一脸子的无奈,“南二街那边,香儿日日以泪洗面,怕是不大习惯没有二小姐的日子!”
这话说的已经足够委婉了,怕是真正的情形更是糟糕。那香儿性子温吞,又是柳如烟唯一贴心的人,他断然不能如此不管不顾。
“你将香儿接过来!”南宫钰朝着唐风觑了一眼,这柳如烟身边没个人照顾,也不大好,索性就接过来,倒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啊?主子,接香儿到竹屋来么?”唐风瘪了瘪嘴。一脸为难。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