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兵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看着柳如烟的表情也是愈发复杂。

“烟儿！”他犹豫半晌，才缓缓出声，“皇上做出的这个决定，是不可行的，现如今，想来那人的话谁也听不进去，只能听你一句了，你还是要劝导一番才好。

“我？”柳如烟不禁有些好笑。“大哥，你错了，这一回，连我也无计可施，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放弃皇位，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突然决定，那人必定是想了许久了！”她总是觉得像是这样的事儿很是叫人无奈。特别是原本跟自己并没有多少关系，到了后来，自己反倒是成了关键人物。

曹兵必定也是这么想的，认为那人抛下这天下，只是为了她的缘故。但其实根本就不完全是这样。

是那人看惯了这皇室中的黑暗，心里已经厌烦了。现在也只想逃出去罢了，她的出现，不过就只是一个契机而已，并不能算作全部。但是很明显，曹兵这是误会了，以为他可以让他改变心意。但其实并不是。

那个男人很为了她着想，况且，她也确实是不喜欢深宫大院的生活。这太让人疲惫，还要尽力讨好那位太皇太后，她也觉得力不从心。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要跟那位太皇太后有任何牵扯。

呵！

“那可如何是好？”曹兵长叹一声，眉头紧锁。“皇上要是真的退位了，那可就真的糟了！”

可不是么！

柳如烟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偏得什么都不能改变。

叫人心中凄惶的很。

“大哥，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的好，大哥你也是月灵国的有功之臣，是也不是？”

“月灵国的有功之臣何其之多？又何止我一个呢？若是所有的有功之臣，都能得到皇位，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了么？”

曹兵是一个顶正派的人，柳如烟听了，只觉得心中难受的紧！

“大哥！”

“烟儿！”曹兵目光幽深，那种黑黝黝的光芒，射在脸上，叫人心里发颤。“这事儿万万不可，乃是大逆不道之事，若是我应承了下来，只怕日后，我就不仅仅会被说成是乱臣贼子之后，可就真的是乱臣贼子了！”

看着曹兵那么满脸痛苦的样子，柳如烟也觉得心中难受的很。

曹兵说的固然是对的，只是现如今，可以托付的，也就只有曹兵一人！不仅仅是南宫钰相信，柳如烟也是深信不疑。

“你许久未曾回去了。今日就跟我回去走一遭，看看祖母如何？”

祖母！

柳如烟不禁有些好笑，那人跟自己无亲无故的，如果不是因为曹兵的缘故，也着实是不愿意跟着那人有任何牵扯！

“好！”柳如烟还是应了一声，一路走一路说笑。

只要不谈论这天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可以跟以前一样亲密。

等到了将军府前，柳如烟已经开始犹豫了。

“我若是进去了，对外祖母来说，指不定是个打击！”当初是她亲手给了曹云亮一刀，让那人断了一臂，后来她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谁也不在乎！越是这样，越是想着，就越是觉得心中忧惧！也不知道这人会怎么想了。

曹兵微微蹙眉，好似是知道了柳如烟心中的忧惧，“莫怕，不会的，祖母现在只是惦记着子孙，哪里会有嫌弃子孙的道理？”

柳如烟笑意渐浓。跟曹兵说话，总是叫人十分舒服。

那份自然不会嫌弃自己的子孙，可是偏偏，她不是！

她只是火灵，占据了柳如烟的身子罢了。

等到老夫人见着是久未谋面的柳如烟，心中颤栗不已。只想着，这孩子出落的愈发像是自己的女儿曹月琳了！

若是那孩子还在的话，现在也到了中年，性情和婉，待人极好。

现如今，只余下这个血脉。

她也知道，这个人十有八九都不是真正的柳如烟，但是这张脸，还是让她觉得十分宽慰。

“外祖母！”柳如烟看着曹兵在场，也不好那样固执，朝着那人笑了笑，率先打了招呼。

那老夫人依旧是青白面皮，脸上的脉络都隐约可见，也是因为许久未曾见过阳光的缘故。说起来也着实可怜，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对于这人来说，必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

她摇了摇头，朝着那人觑了一眼。

老夫人紧紧地握住了柳如烟的小手。

“烟儿！我月琳的骨肉！”

现如今，这人竟然还来说起曹月琳，想来，这件事情也一直都在折磨着她的心吧，说到底，那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割舍不下也着实正常，当初，就不应该用自己的女儿换回自己的儿子的体面。呵，顾此失彼。她丢掉了自己最最在意的小女儿。

“外祖母身子安好？”柳如烟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冷笑。“许久未来了！”

“是啊，”老夫人这一回是真的老了，以前还算是一个十分清秀刚强的女人，但是现在，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并不能说出什么清明的话来，叫人甫一看着，便是心痛难当。

曹兵朝着柳如烟看了一眼，轻声说道：“已经有些糊涂了，今儿个见着你这张脸，又想起姑姑了，这些年来，祖母最最挂念的人，也就是姑姑了！”

姑姑！

曹月琳！

柳如烟微微颔首，当初那个人的死因都是一个谜团，现如今抽丝剥茧，真正了解到一切之后，反倒是觉得残忍。有时候，真相确实是伤人的很。怪不得每个人的人生中，都需要白色谎言。

“嗯！”

曹兵带着柳如烟前前后后逛悠了一圈，以前柳如烟住的院子，现在也是空的，日日都有丫头婢子前来打扫。好像是在等着她归来一样。她鼻尖一酸，朝着曹兵苦笑两声。

“大哥，想来，我日后是不会回来住了！”

“我知道，”曹兵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日后你跟皇上成婚之后，你也会愈发好的！”

成婚？还早着呢！

柳如烟在心里想着，不禁有些抑郁。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带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因为太皇太后，因为这种国势，着实叫人恍惚的话呢。

“我跟南宫成婚，是个未知数呢，日后如何，还不知道呢！”柳如烟不禁有些好笑，“日后的事情，还有谁能预料不成？”

曹兵微微颔首。

“只是他对你十分真心，这个倒是看得出来的！”曹兵不禁有些好笑，“毕竟是人间帝王，可以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完全可以说明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了！”柳如烟朝着那人觑了一眼。

“大哥，难道说，帝王就必须要与一般人不同么？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做着一些十分傻气的事情，到底还是高兴的！”

曹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怔怔地看着柳如烟的小脸。

“当了皇帝，总也不能随心所欲。若是为了自己政权，娶一些自己不爱的人也是有的，这是寻常之事，明白？”

柳如烟自然明白。

当初在二十一世纪，她还会在闲暇时候想着，那些古代帝王，为什么要娶那么多妃嫔，若是说全都喜欢的话，那未免太强人所难，也不大可能，一个人的一颗心，也就只有那么一小块，哪里会有可能装得下那么多人呢？

她是一个十分实际的人，唯一想着的就是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帝王世家的悲惨。

他们这辈子，或许也就只会真心爱上一个人，但是却要为了协调许多东西，变得那么不像自己，应该是很痛苦的吧！或许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间帝王，所以，柳如烟也开始变得柔软温存。

“自然明白，皇帝乃是这天下间，顶不容易的人物，有什么不好，千夫指，有什么好处，好像都是应当的一般，也不能个你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要娶那么多自己没有感情的人，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些，我都是明白的！”柳如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柔和。

“你变了许多！”曹兵看着柳如烟的侧脸微微出神，“以前的你，比之现在要冷酷许多，你许是没有多少感觉吧！”

柳如烟笑了笑。

“感觉自然也是有的，只是大哥，我的改变，未必是个好事，我以前冷酷无情，却可以完好的保护自己，但是现如今，我满心都是南宫钰，这种不安的感觉，在我的心里一圈一圈扩大，日后，日后若是那个人伤了我，我这条命，算是完了！”

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柳如烟脑海中只余下这么一句。

隐隐约约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来。

曹兵听着也是心惊肉跳，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这个丫头，向来都是有主意的，也不会贸然开口，说这样的丧气话，难道说，有了什么发现不成？

“烟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了？”

柳如烟微微颔首。

“这几日，我都能见着南宫自言自语，不知道说着什么，十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