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荥施只是笑，并不说话。

这人一直都是如此内敛。

就算是被说中了心事，也是不会承认的，只是他倒是并不着急，毕竟路还很长，有很多事情还是在等着他们一起来处理的，这一切都是如此。

他不禁有些好笑，朝着那人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主子，好生歇着，荥施去了！”

他们之间，更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十分亲切。他也很享受这样的状态，没有了那种登高不胜寒的孤家寡人之感。

他也是需要朋友的，他如是想着。有这个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总归是好的，至少，有些事情，再也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承担了，嘴里说着无所谓，还是很累的。

他不禁有些好笑，以前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折腾的没有一星半点力气。，莫荥施已经尽力了，他自己的情况，自己也是十分清楚，有时候，连他都恨死了自己的臭脾气了！并不能十分坦然地面对死亡，对于那一切，充满了畏惧感，真是奇怪。他是一个充满了畏惧感的男人。

对于生死他一直都看不透，就算是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比之当初还要差上几分，真是无用之人。

他不禁有些好笑，那笑容分外苦涩。

现如今，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这么美了，他心里的感觉也愈发奇怪，完全是跟以前不同的感觉。

月灵国，皇宫，慈天殿。

兰雪馨日日都想着要打听打听南宫启天的事情，只是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太皇太后早早地就下了死命令了，那些人，哪里还敢多说什么，都是匆匆往来，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兰雪馨心里愈发焦灼，心里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出了什么事儿了。害怕的很。加上太皇太后也常来常往，虽然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给人的压迫感依旧是存在着的，叫人心里发慌。

静婉端了一壶酒水，径自走了出来。朝着太皇太后笑了笑，“这是去年的雨水酿的！”

“好极！”太皇太后微微颔首，看着那人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赞赏，再也不会有像是静婉这样了解她的人了，她心里清楚的很。

兰雪馨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现如今绿竹跟花允都在冷宫，虽说，那两个人也不见得靠得住，但是有总比没有要好的多了，现如今，连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也不知带外面的情况，整日里头还要提防着这个老奸巨猾的太皇太后，当真是苦不堪言。

兰雪馨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楚，心里也是愈发想念当初的王府了，虽然没有皇宫这样气派，但是好歹也是他们自己的家，好歹她跟南宫启天每天都在一处。他们之间十分恩爱，南宫启天更没有三妻四妾，过得不知道有多欢心，现如今倒好，什么都没有了。还要瞻前顾后，成日里头担惊受怕。

人生之事，塞翁之马。

现如今，兰雪馨终于懂得了这句话的意义。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如此贪心的。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这是？”兰雪馨浑身发颤，看着静婉端过来的酒水，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太皇太后，这是？”

“就是寻常的酒水罢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太皇太后朝着那人笑了笑，一张脸子满是慈爱。

只是这其中的阴云密布，其中的阴谋诡计，也是不消说的，她心中充满了恐惧，他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还要跟南宫启天在一起呢，只是就现在看来，貌似是不大可能了。想想都觉得难受的很。

“来，给王妃也倒上一杯！”

她朝着静婉看了一眼，静婉会意，给那人的酒盏里头，倒了半盏子。笑意渐浓。

“太皇太后，以前倒是不觉得这酸梅酒有什么好喝，这些年，倒是愈发喜欢上这一口了！”

“可不是，都是从一开始的不喜欢，最后到了喜欢的！”太皇太后把酒盏放到鼻尖，轻轻地嗅了一嗅，一脸子享受的表情，看起来今日就只是来品酒的而已。

只是兰雪馨依旧不敢放松，整个人都觉得沉甸甸的，害怕的很。

这人乃是一个老狐狸了，毕竟，一般的女子，是断然走不到这一步的。太皇太后，还是这月灵国的顶级的大人物，兰雪馨心里自然是佩服的很。

但是，只要想到这人的计谋，现如今全部都要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种滋味，也着实是叫人受之不住。

“酸梅酒？”兰雪馨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是酸梅酒？”

南宫启天以前经常给她做这种酒喝，因为她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加上酒能醉人，她跟南宫启天之间的感情很好，有些事情是不消说的，喝些酒，总能添上不少滋味来。

她很是了解这些。

现如今看到这酸梅酒就想到了南宫启天，心里愈发觉得难受。

跟那人分隔两地，竟然会是如此苦痛的一件事。叫人想想都觉得心里发酸。

那是自己的爱人啊！他如是想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悲哀，从心里一直窜到了鼻尖，她怔怔地落下泪来，整个人都觉得眩晕。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太皇太后掏出手绢，轻轻地擦了擦那人的眼泪，好似是十分怜惜一般，只是这样的怜惜，对于兰雪馨来说，并没有半点安慰，反倒是叫他愈发害怕了。

她不经意地推开了那人，眉眼之间满是悲哀。

“没有，太皇太后，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儿罢了！”

“是么？想来是一些好事了，方才看着王妃脸上的笑容倒是灿然的狠了！”太皇太后笑意渐浓，接着说道：“听闻有些男子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会亲自动手做酸梅汤给她！这对于夫妻之间的感情，大有裨益，想来，昌元王待你这样好，这酸梅酒，对你们来说，也是有着不少回忆的吧？是也不是？”

一听这话，兰雪馨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哗哗地往下流，看起来着实是凄惨的很。

太皇太后跟静婉对视一眼，知道他们的目的已经打成了，不得不说，这兰雪馨在没有南宫启天在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铜墙铁壁一般，要是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打倒南宫启天的话，只怕是会更加舍不得多说一句了。

“启天！”兰雪馨紧紧地抱着酸梅酒的酒盏，满脸的泪。“启天，你好不好，你过得好不好？”

兰雪馨这些日子的忍耐，这些日子的痛苦，全部都化作了眼泪，汹涌而出。她从未想过要在这人面前哭出来，也知道这对南宫启天不是什么好事，偏得就是这样忍不住。

“看，你们夫妻情深，果真不是假的！”太皇太后冷冷地看了兰雪馨一眼，“若非是南宫启天一直都想着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话，你们现在也还是在一起的，也不必来忍受这样的痛苦，是也不是？”太皇太后笑意渐浓。

她说的固然是对的，固然是实话，偏得兰雪馨听着，更不是滋味了，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怨怼。都是因为这个老女人，要不然的话，她是可以逃出去的。

逃出去之后，就可以跟那人一直在一起了。可是现在呢？被困围城，她是出不去的，这位太皇太后的厉害，现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呵，惹到了谁都可以，但是这位太皇太后，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人物，想想都觉得可怕的很。

怎么可以！

她浑身发颤，朝着太皇太后狰狞地笑了笑。

“请你放我走吧，太皇太后，求求你，求求你了，就放我走吧，我对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我见到了启天，我还可以跟启天好好说说话，我可以让启天不要跟皇上为敌的啊，启天还是很听雪馨的！”

“哀家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挑起了那人的下颌，一张脸子满是狠戾，“只是哀家知道归知道，有些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若是把你给放走了，许多事情可就扯不清了，雪馨，不是哀家不疼爱你，只是有些事儿，着实是哀家做不得主的，况且，当初，不也是你主动来的么？”

兰雪馨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能说出点什么来，是啊，确实是她主动来的，那个时候乃是想着可以帮着南宫启天一些，可是到了后来，发生的事情愈发叫人猝不及防，就落得了如此下场，只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若是他们之间不恩爱的话，倒也罢了。可是偏偏，他们恩恩爱爱，现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呵，着实可笑的很。

好端端的，就变成了如此局面。

“我不懂！”兰雪馨满脸是泪，“太皇太后，若是让雪馨去了，雪馨定然可以说服启天的，一定可以说服启天的，再也不会踏入大都半步了！”

“是么！”她冷笑更甚，“若是让你去了，那人只怕是马上就进军大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