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心里对胭脂的担忧愈发浓郁。

虽然说现在从丞相府里来来往往并不被拘束，只是一旦是被孙立看到她来了，必定会唠叨一番，大抵都是关于风允锦的事情。失去了香儿，风允锦一蹶不振，朝中大小事务，大抵都是孙立一人承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得出来，这孙立也是被闹腾的一个头两个大了。

十分稀奇的是，柳如烟看到那人的模样，并没有产生一星半点的怜惜之心，反倒是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人自找的，如果不是因为他隐瞒在先的话，胭脂也不会就这么死了，说到底也都是那人的缘故，她是一个记仇的人，一直都是如此，偏得这人还是这样死性不改，着实可恼。

南宫钰护住柳如烟的身子，看着直接冲过来的孙林义，一张脸子满是冷凝。

“丞相爷，你今儿个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不还是跟往常一样么！”孙立瘪了瘪嘴，若是可以的话，他才不想到柳如烟这里来碰钉子呢？他又不是无知小儿，早就知道这人的脾性了。哪里是那么好应付的主儿？现如今也只想着，这个女人可以松口，可以让他解脱了。

不能每天上朝，都被风允锦提到这事儿吧，现如今，那人已然是不耐烦了，他肯定是不会对柳如烟做出什么事儿来，但是对他，肯定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只要是想想，都觉得十分心酸。

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官员罢了，可是为什么，要做的都是这样的难事。

朝中人等都知道柳如烟的性子，哪里是他们说一两句话就能说通的主儿呢？他还是很知道礼数的，偏得这人就是这样，不温不火，叫人心里难受的很。

“丞相爷，我也早就说过了，丞相爷不要再这么不自量力了，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只是貌似丞相爷还是很不相信吧，这可真是太可笑了些。现如今，我还是敬你的，毕竟你是胭脂的公公，但是若是把我惹的烦了，你大可以看看，我还会理睬什么，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些什么忌惮，就算是风允锦自己来了，我也只是这话！“

一听这话，孙立的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这柳如烟，根本就不算是恃宠而骄，而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这天下至尊之人，对柳如烟来说，也是再平常不过。这一点，只要是看到一直跟着她的南宫钰也就知道了。真是可怕。

可怕的女人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有这样玩世不恭的性子？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要是这样的话，日后还了得么？他倒是十分担心，这日后风允锦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太好过了，这柳如烟，根本就不在意他过得好不好。

就好像是当初传闻所说，倾城王爷并不在意倾城王这个位置，她所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姊妹香儿，现如今香儿殁了，这人竟然直接舍弃了倾城王府，让当今皇帝也是这样卑微，一直都在恳求着这人再见一面。

果然是世道变了。

若是在见着柳如烟之前，打死孙立都不会相信，还有这样厉害的女子。现如今见着了，呵，了不得。

“倾城王言重了，只是这确实是圣上的真心，虽然现在皇后娘娘不在了，那小皇子和小公主也是在的啊，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进宫看看吧，两个孩子身上还是流淌着皇后娘娘的血液啊！”

柳如烟微微愣神。

她也曾想过要去看看孩子的。只是想到宫里还有风允锦，也就作罢了。孩子终究不是香儿。她长叹一口子浊气，“我念你这是在帮着风允锦传信，跟你本人并没有太多关系，所以我不难为你，但是风允锦，我绝对不会再见一次！”

南宫钰听了，微微蹙眉。

现在柳如烟的状态很是不好，但凡是想到香儿，这身上的戾气，着实是重了一些。他心里担忧更甚，这丫头，若是可以的话，他都想着承担她的一切苦痛。她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排解，一直都在伤心伤肺，这对身子也是不大好的，他十分担忧，看着柳如烟的眼神，也是愈发深情。

“烟儿！：”

“嗯？”柳如烟挑了挑眉，朝着南宫钰看了一眼，“难道你也要跟着这些人一样，一直劝导我不成？”

“我知道，我劝不了你，只是烟儿，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明白，有些事情，该放下还是要放下，那人对香儿也是真心真意的，若是真的不喜欢香儿，想要让香儿就这么殁了，也不必那样费心思！”

“我知道！”柳如烟摇了摇头，“我气的是因为他的愚蠢，让香儿就这么没了，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会相信什么天煞孤星之类的话来，如果我知道香儿怀的乃是双生子，说不定，我也就有法子救香儿了！”

孙立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他们之间的私事，此时此刻若是多说一句，只怕都是罪过，看着柳如烟那样激动的样子，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柳如烟的杀伤力，他也算是见识过几次了，不管是那一次，都可以让人变成猪头。

他也不想凑这个热闹。皇后的死，举国同哀，特别是风允锦，真的是伤心的快要死了。作为碧灵国的老臣子，他看着也很不是滋味。只是这些路子，都是各人的选择问题，无可厚非的。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朝着柳如烟看着讪讪一笑，轻声说道：“王爷莫要动气，莫要动气，还是先喝口热茶吧！”

柳如烟冷哼一声。

“干你何事？”

她头也不回，径自往胭脂的房里去了。

刚才柳如烟的话，全都传进了胭脂的耳朵里头，知道柳如烟现在每日都因为香儿的死伤心伤肺，心里多多少少都不是滋味，只觉得自己乃是一个无用之人，什么都帮不了也就算了，还要柳如烟常来常往，看望自己。

“姊姊！”

胭脂朝着柳如烟笑了笑。“姊姊，你来了！”

“身子怎么样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胭脂摇了摇头，时常可以感觉到孩子在轻轻地踢自己的肚子，她心里是欢快的，毕竟，不管怎么样，这个小生命，完全是属于自己的，跟她有着最初的交流。这个是孙林义抢不走的，她只觉得十分满足。好像只要是这样，就会比孙林义多得到一些东西，这是别人抢不走的东西。她很欢喜。

“我很喜欢！”胭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姊姊，我可以感觉到孩子的存在！”

柳如烟伸出手，摸了摸胭脂圆滚滚的肚皮，不禁有些好笑。

他们都会孕育这样神情的小东西。

人类从某种意义上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生命的衍生，都来自那个幽深的地方。真是玄之又玄。

“这一回，我一定会好生护着！”柳如烟朝着胭脂笑了笑，“若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清楚了，明白么？”

胭脂也不敢大意，微微颔首。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考虑的如何？”

胭脂一脸为难，摇了摇头。

“不知道，姊姊，我现在的心思很是复杂，原本想着一定会跟着姊姊走的，但是我怕到了后来，还是因为舍不得孩子，还是留在了这里！”

柳如烟听了，完全是意料之中。

“我知道，我也可以理解你，你原本就是一个慈善之人，让你做出选择，原本就是一件难事，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我早就猜到了，若是你留下来的话，指不定日后跟孙林义也可以举案齐眉，现如今那人倒是变了不少！”

胭脂还是有些怅惘的神色，朝着柳如烟摇了摇头。

“姊姊，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不知道那人是真是假！”

或许是因为之前被那人骗得太苦了，现如今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人的所作所为都是真的，或者说，她情愿都是假的，若是那样的话，就可以狠狠心，不管不顾，直接走了，这孩子也是孙家的血脉，她倒是不担心，这些人肯定会把孩子照顾的很好很好。

“你若是不放心孩子的话，我还是可以理解，但是你要是舍不得孙林义，胭脂，我只能告诉你，你对那人还是有感情的，与其是这样，倒是不如留下来！”

柳如烟说的十分公道，虽然也很想把这丫头带到碧灵国去，但是若是她心有所属，这碧灵国还有她的孩儿，必定会十分舍不得。

这样的割舍不下，她哪里忍心叫他们分隔两地？

“胭脂？”

胭脂这才回过神来，“姊姊，多谢你！”

“谢我做什么？”柳如烟苦笑。“若不是我的疏忽，香儿说不定还是好好儿的呢，就是因为香儿让我知道了许多事情都是那样来之不易，所以，胭脂，不论怎么样，我都会好好保护你！”

胭脂一阵感动。

“再见一面吧，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