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风雪大作，呼呼作响。

曹兵特意烫了一壶酒水，供二人畅饮，他们许久未聚，这一次见着，本就是准备一醉方休的！

“这雪得下了有一两个月了吧？”

“可不是！”曹兵微微颔首，“说起来也真是奇怪的很，我从小就是在月灵大都长大的，虽然见过狂风暴雪的，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蹊跷的雪，一下就下了这么长时间，每天都是冰天雪地的，冻得人瑟瑟发抖，好在不是连续下的，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这下了下，就停几天的样子，倒也是可以接受的！”

“大都都有许多难民！”容予瘪了瘪嘴，“我们落灵国，虽然比不得月灵国，但是至少，还没有难民呢！”容予不禁有些好笑，“看样子，那南宫钰要做的事儿，还有许多呢，现如今，世道不安，我在这里停留数日，再过几日，也是要走的，我心里多少有些担心烟儿！那人对我，倒是没有什么心思的，不妨事，我也不在乎这些东西！”

“我倒是可以叫你们见上一见，你为了那人来的，总不好叫你空手而归！”曹兵心里想着，若是一直都记挂着，也是一个苦难，他倒是愿意叫容予彻底死了心，这样才好！免得日思夜想，不思朝政，远离落灵，若是被永信候抓到了什么把柄，日后的日子，怕是会愈发难过了吧，作为这人的至交好友，曹兵总是希望他能过得好的！“

“当真？”容予喜不自胜，看着曹兵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感激，“你若是真的能帮了我，日后，你若是到了落灵国去了，不论是什么，我总归是会帮着你的，真的！”

闻言，曹兵不禁有些好笑，摆了摆手。

“你这么说话，那还了得？以前到了落灵国，就是可以横着走了，若是这事儿成了，你说不定要分了我半壁江山了，容予，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了，怎么做起事情来，还是跟以前没有多少差别？”

“一个人的秉性如此，你还能让我如何改变？况且，我心里只想着叫那人跟我一处罢了，若是不能，我也无怨无悔，这一次，我本就是想着，做个了断来的，这也不过就是我的单相思，从我开始，从我结束，也是好的！”

曹兵看着容予，老大洒脱。心里只觉得十分悲凉。

这人的心思，曹兵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越是这么说，就越是代表这人心里有多少心酸来，想来，许多事儿，就算是曹兵不说，容予也是十分清明，索性也就点了点头，再不多说了、

曹兵出了酒楼，那雪下得愈发大了。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他摇了摇头，顶着风雪，径自去了。

容予看着曹兵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出神。心里也知道这人神通广大，柳如烟对他们都不算是十分相信，但是对曹兵，这是不必说的，说不定，这事儿，还真的就这么成了也未可知，多少也都有了一个盼望，好过之前，那样犹豫不决，一事无成。

说来可笑的狠了。

莫荥施看着容予的笑脸，微微出神，这人要是可以对云韵做出这样的表情，想来那人一定会激动的发疯的吧，只是可惜了，这个男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一直以来，对于云韵都是冷面冷心。

以前落灵国倒是有个绿竹姑娘，这人对那位姑娘也是有些好脸色的，只是为何，偏偏云韵就得不到？莫荥施觉得有些不大自在，朝着那人看了一眼。

“皇后娘娘对爷也是一片真心啊！”

“这个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容予点了点头，仰着脸子，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沉吟半晌，只听得那人接着说道：“只是，哪种好，掺杂了太多功名利禄，当初，我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才对那人敬而远之，只是谁知道，到了后来，还是跟我成了夫妻！”

容予冷笑两声，也不知道在笑着什么，仿佛是在耻笑当年妥协的自己。

“当初，我若是执意不娶的话，想来，也没有这么糟糕呢！”

落灵国。永乐殿。

帘幔低垂。

里头沉香缭绕，倒是一派安详，只是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药味儿，自从当朝皇帝容予离开皇宫之后，这永乐殿里头，就越是冷清了。

加上皇后娘娘云韵，这病一日重似一日，太医都是束手无策，只好把永信候找了来，生怕出了什么事儿，叫他们难办。

永信候看着自家形容枯槁的女儿，满脸子的愤恨，好一个容予，竟然这样狠心，就这么抛开他的女儿，自己出门找乐子去了，简直就是可笑的很。

“韵儿？”永信候轻轻地唤了一声，看着那人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苦涩，这丫头，怎么好端端的，就病成了这个样子？好在他还在京畿之地，若是离开了，可如何是好？这么一想，更是觉得惊恐。“韵儿，醒醒！”

云韵好似是听到纶音佛语，微微睁开了双眼，见是自家父王来了，朝着那人咧开嘴笑了笑，分外虚弱，嘴唇都已经开裂了不少，看起来好不可怜。

“父王，你怎么来了？今日闲了？”

永信候心中凄苦更甚，摇了摇头，紧紧地握住了云韵的小手，“你这孩子，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了？那人不来又如何？来了又如何？你偏偏是这样想不开，现如今，你都是一国皇后了，还有什么不好么？”

“父王，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是我当上了皇后，我才不管那人对我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呢，只是现如今，不成了，我是很在乎的，我是很在意那个人的，当我知道，那人对我没有半点心思的时候，这种心酸，也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我总是想着，我可以叫他欢喜我，只是谁知道，那人根本就不会理睬我的，是我太天真了，是也不是？”

云韵满脸是泪。

当初想的多么简单，只是要一个皇后这个矜贵的位子罢了，现如今，她终于成了皇后，才发现，这样的虚名，要来无用。

也不知道想了多少狠戾的法子，只是对那人感情深切的很，根本就做不出来什么狠心事情，只能是苦了自己了。

“前些日子，荥施来信说，他们还是有些日子才能回来的，我想着，韵儿都瘦了这么多了，那人见了，定然是有些感觉的，说不准儿，对我多了一些联系，对我也会好上许多，是也不是？”

闻言，永信候悲哀更甚，摇了摇头。

“你总归还是要为你自己活着，那人家就算是再怎么好，若是对你不好，也是枉然，你这丫头，以前也是聪明的很，现如今，怎么就这么性情大变了呢？你要是这样委屈自己，岂不是伤了父王的心了么？”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云韵忙忙抓住了永信候的大掌，苦笑两声。

“父王，我知道父王最最疼爱韵儿了，不论是日后发生了什么，韵儿这辈子，都是皇后，都只是这落灵国唯一的皇后，好不好？不要让予哥哥立那个柳如烟当皇后，要不然的话，韵儿当真是死不瞑目！”

看着云韵气息奄奄，好似只有一缕香魂了。

永信候浑身一颤，摇了摇头。

“莫要胡说才好，你身子虽然虚弱的很，但是好好调养，总归还是会好起来的，你难道真的愿意为了那么一个人，对父王这么残忍不成？父王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去了，岂不是叫父王活不成了么？”

云韵摆了摆手，再不多说，一张小脸，满是凄惶。

看着金丝线绣成的双边福字的床幔，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或许，她那姨母死了的时候，也是跟她一模一样的想法。

她那姨母的毒，乃是她亲手下的，原本还想着，她可以听她指使，叫她跟容予顺利成婚，哪里知道，她用错了东西，叫那人受了那些年的苦楚。想来可惜。

后续发生的一切，都叫云韵猝不及防，心里也是难受的厉害，那种后悔，也就更不必说了，那是旁人不能理解的，不足为外人道哉。

“我这病，好来也容易的很！”云韵笑了笑，“等予哥哥回来，我应该也就好了，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体，想来，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吧，若是我早知道，予哥哥是那样的人，我定然会控制好我自己的心，不叫自己爱上他，可是偏偏，我没有控制住我自己，我还是那样欢喜他！”

见着他，就觉得十分欢喜，看着他好，也觉得欢喜。看不见，就觉得七魂丢了六只，剩下的一只，还是想着他，念着他，好像是生生世世都是如此了。

情之一字，如此骇人。

早知如此，便叫自己，从不沾染其中一分一毫，也好过今日受到这样的罪过，这到了日后，怕还是无法解脱吧，她早该知道的。只是那个时候，自以为十分不同，那人若是跟他处的久了，总会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