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予出宫之日，已经定下来了，原本倒是十分忌讳着永信候，后来日子长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身心俱疲，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见柳如烟一面，若是见不着，必定不会死心。

云韵走到御书房，看着那人，目光灼灼。一举一动，颇有些风骨，偏得容予是瞧不上她的，眯着双眼，分外冷凝。

“怎么？在这样的风雪天地里头，难道说，皇上这会子还要出宫么？”云韵见那人好似是准备妥当，浑身一颤，不必说，都知道这人是为了什么去的了，真是叫人难受的很。云韵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皇上，这朝政之事，韵儿自然不懂，只是若是此时此刻若是走了，怕是日后，会有麻烦了吧？”

“麻烦？什么麻烦？”那人挑了挑眉，满是不屑，“你有这心思，倒也罢了，不必多说，我心中自有计较！”

莫荥施面无表情，跟在容予后头，也不看云韵，径自去了。

这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云韵倚在偌大的柱子前头，浑身发颤。看着那人的背影，满脸悲戚。那天人还是走了，就算是留的住着几个月的光景，还是没办法留住那人的心思，一旦是有些机会，必定是走的，她总归是知道他的脾性，倒也没有太多的计较，心中难受归难受，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是这么接受了。

夜寒翳冷渐严冬，白雪飘零落人间。此景不愿屋中做，心中已是泪流痕。

云韵满脸苦笑，往永乐殿去了。

这里头，空荡荡一片，她还能想着以前的喜房，红艳艳的一片，满目都是红色，格外喜庆。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渴望嫁给容予的郡主，什么都不想，只想着容予。

她满心以为，依着她的才和貌，一定可以留住那个男人的心的，可是谁知道，这不过就是自己的想象罢了，那人，那人还是就这么没了，还是走了。

她是个无用的主儿，连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

“容予，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这全部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我爱你！”云韵再也忍受不住，怔怔地坐在地上，冰凉刺骨，叫她浑身发颤，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流，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好似是感受到了隐隐的威胁。

若是那人就这么走了，还跟那位所谓的二小姐有了什么牵扯，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看着外头漫天飞舞的雪花，微微出神，今年的雪，格外的多，下的没完没了，叫人但凡是看着，便觉得心中悲恸。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要是叫他遇着了柳如烟，她怕是真的完了，呵！

是你逼我的，记住，是你逼我的。

月灵国，大都。

雾蒙蒙一片，寒冬料峭。

莫荥施跟在后头，朝着容予觑了一眼。

“主子，真是奇怪的很！”这是莫荥施最最直观的感觉，“这大都里头，怎么还有冻死骨？”

不错，这一路走来，确实是看到了不少死尸，在路边摆着，显得格外扎眼。只是这着实是不敢相信，这就是在月灵国。若干时候不来，哪里知道，这一来就成了这副模样？果然就跟以前听说的那样，这月灵国，是愈发废了。

还是因为那么几个女人的缘故。

呵，想来是真的。

“最是叫人难以想象的是，那南宫钰竟然也能允许这么可怕的事儿发生，呵，还是在大都，倒是不难想象，在京畿之地之外，又是个什么光景！”

莫荥施不再说话，思量半晌，朝着那人觑了一眼，这月灵国固然如此，他们落灵国，又何尝没有过呢？只是无人通禀，那一次还是永信候摆平了此事，若非如此，定然会更加颓丧了去。

他们找了一家酒楼，看着他们惨淡的生意，莫荥施跟容予对视一眼，真是奇怪的很，“打尖还是住店啊，二位爷？”

迎面走来一个店小二，也是恹恹的，看起来没有多少精气神，叫人看着就不大舒服。好像也没有真正招待他们的意思，平添了几分敷衍的感觉。

“住店！”莫荥施冷哼一声，“你们这块儿，怎么，都是不愿意做生意了不成？招待别人也是这么敷衍！”

“哎！”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如今哪里还有人有什么心思住店啊？太皇太后非要兴建土木，我们这些人，连活下去都是难得很了！”

这样艰难！

容予只是听着，并不答话。莫荥施朝着那人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像是这样的事儿，若是放在别国的话，还是可以有些理解的，只是若是放在南宫钰身上，总觉得匪夷所思。

“为了什么？”周围有两个人围了上来，“我们还一直都闹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缘故呢，说来也怪，叫人半点都看不清明！”

“其实还是因为太皇太后！”那店小二好似是十分清楚，对着他们直直摇头摆手，“这事儿着实是不好说的，前些时候，我那可怜的表弟，就被人捉进宫了，不过就是会唱些曲子罢了，招谁惹谁了？哎，偏得到了这样地步！有些人是主动去的，说是太皇太后现在广收面首呢！”那人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愈发低了些，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忌讳的。

“可不是！这事儿我也知道，只是一直都不敢相信罢了，毕竟，咱们这位太皇太后说起来也是厉害的很，好端端的，偏得就成了如此模样，着实是叫人感慨的很了！”

其实这事儿倒也不难想象，容予他们早就听说过了，一时之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没想到，这后续发生的事情，这样匪夷所思，叫人半点都不能相信。

容予不再去听，跟着店小二到了一个雅间。

待那人一走，容予眸光瞬间沉了下来。

“这上上下下谈的都是太皇太后，烟儿……倒是一点消息都无！”

莫荥施不敢应声，这若是去打听，怕也是不好……

“等会子，出去瞧瞧吧！”容予朝着那人看了一眼，“在这里，没有半点用处！”

莫荥施只是点头，心里想着云韵，只觉得十分忧心，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了，怕是……伤心的狠了吧，毕竟，她满心都是这么一个男人，可是偏偏那人对她这样不闻不问，为了别的女子，更是狠心离开了落灵国。

真是疯狂。

只是对于莫荥施而言，不论是容予做什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支持跟随，至于云韵，注定是要受些委屈的。

将军府上。

在曹兵痊愈的第五日，终于有了些许线索。

“那黄衣女子，找到了？”曹兵一脸子的诧异，果然啊，自己的这个妹子，已经是很不简单的人物了，不论做什么，总叫人刮目相看！

“找到了！”柳如烟眉头紧蹙，朝着那人觑了一眼，“跟昌元王有关！”

“什么？”曹兵眉头紧蹙，这一点还真是没有想到的，谁能想到会跟昌元王有什么牵扯呢？“果真如此？”

“自然！”柳如烟微微颔首，原本也觉得有些稀奇，但是现在想想，也觉得有理可循，他们怕是以为，南宫钰还记得她？又或者是会想起她不成？不，不会了，柳如烟心中虽然有些计较，但是总有些不甘心，觉得要是那人不记得自己，她做什么都是自讨苦吃，偏得又是那样不忍心，想着做点改变才好。

人啊，人心总是这样奇怪。

“我就知道，那昌元王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算计到你的头上！”

柳如烟冷哼一声。

“是时候该让他们都清醒了！”

这他们，自然指的是南宫钰跟太皇太后了，比之南宫钰马尾太皇太后好似是病入膏肓了，他们说的话，全都听不进去，这倒也罢了，还是那样一意孤行，叫人无奈得很。

“你有办法？”曹兵微微愣神，“烟儿，这皇室之中的事情，是叫人捉摸不透的，你可要护好你自己才是！”

“我倒是不怕这些！”柳如烟摇了摇头，若是畏惧那些事儿，倒也就不是她柳如烟了，她只觉得十分疲惫，心中难受的厉害，“怕的就是我受不住那样的打击，怎么想都觉得不值得，那才是最最害人的，现如今，我已经有了这种感觉了，真的，只是大哥，我总不好袖手旁观，毕竟，我心里还有南宫钰！”

柳如烟苦笑两声，帮着曹兵换好了药。

“偏得，这世间人各种各样，不都像是大哥你一样的好，对我也不是那样真切，因而，许多事儿，倒是变了的！”

“莫要忧心！”

曹兵心中难受，看着柳如烟这样沉迷如此，更是觉得惶恐，那人已经糊涂了有些日子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哪里禁得住这样打的考验，前前后后这么一些日子，柳如烟也不知道被困扰了多久了。

“许多事儿，都是慢慢变好的，现在莫要想太多了些，走一步看一步，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