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楼。
唐风跟渠星说完了一切,倒是不知那人到底如何想的,面色沉静,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双眼睛也是讳莫如深,叫人看着便是心跳如雷。
南宫钰缓缓起身,甫一打开窗户,便长叹一声。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好一场鹅毛大雪。
想到昨儿个夜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倒是不敢相信,他跟那样的奇绝女子,乃是眷侣。说起来,理应是有结果的才是,偏得现如今成了这副模样,着实叫人难过的厉害。南宫钰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那雪片儿愈发大了。
唐风抿了抿唇,跟渠星对视一眼,二人都是一阵凄伤。依着渠星跟唐风的心思,自然是希望他们二人日后还能与现在一般无二,好生在一处便罢了,只是复又想着柳如烟那样的刚强性子,怕是很不容易的事儿了。谁能说服柳如烟?
呵,他们都没有这样的底气说一声可以。
毕竟是柳如烟啊!
“那绿竹是……”
听南宫钰果然是开始问起了绿竹的来历,唐风忙忙凑上前,“那人乃是昌元王王府里头的歌女,只是身份定然不会有如此简单的!”
昌元王,南宫启天?
这人做事十分踏实,半点都不骄矜,这么一些年,从未见那人踏足过京畿之地,他也曾听闻,昌元王王妃兰雪馨,有一个十分奇怪的癖好,那就是喜欢在家中招揽无数歌女舞姬,也曾做过人情,送给过旁人,想来,当初太皇太后也跟他说过绿竹的来历,只是他忘记了。
太皇太后以前最喜欢的一个宫女玲珑殁了,这才有了招揽歌女的习惯。这一次,竟然被昌元王王妃钻了空子。
那兰雪馨倒是未曾听说过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么两口子,风评极好,没有人说过那人的坏话。许是因为人情多了些,那些人手软嘴软,纵使是有了什么不好之处,也是不说的。
“昌元王……”
“主子!”渠星朝着南宫钰看了一眼,“上一次属下夜探昌元王王府,发现那人意欲谋反!”
“当真?”南宫钰浑身一颤,只是这样的事情,他又觉得十分正常,好像是早就想到了一般。只是像是南宫启天这么一个近乎透明的人,他也没有必要花费太多时间就是了,只是若是为了柳如烟,这一切,可就大不相同了。
他必须要弄明白,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全忘了。
就算是唐风跟渠星说清楚了一切,还是记不起来一星半点。只是不难想出,那么一个骄傲的柳如烟,在面对那样的自己,该有多么绝望。真是对不住她了。
“昌元王想来是忍耐了不少时候了,听那语气,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渠星撇了撇嘴,“主子,还有一人,乃是一个老年夫人,被称之为花婆婆,好似是个军师,又有一个叫做水灵的,未知是谁,现如今也没有出现过,通篇没有提及绿竹,只是,这也不难想出,这是昌元王的诡计!”
花婆婆?花允。
水灵?
这么几个人的名字凑在一处,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偏得南宫钰什么都是忘了的,哪里想得到许多来?凭着唐风跟渠星他们二人说的一些话,零星想出一些细节,那绿竹确实奇怪,那个时候,好似都是带着香的。只是那种香,并不难闻,反倒是提神醒脑,片刻之中,叫人飘飘欲仙。
醉生梦死,摸过如此了。
想来,这也是诡计了。
“不好!”南宫钰眉头一紧,绿竹跟花允若当真是昌元王的人,那太皇太后一人处在深宫,怕是凶多吉少,加上那两人巧言令色,叫太皇太后深信不疑,长此以往,怕是性命堪忧了。
“这还了得么!”
南宫钰紧紧地皱了皱眉,“唐风,你回去一趟,好生护着太皇太后!”
“这……”唐风瘪了瘪嘴,若是他有这样的能力,当初也就不会那么束手无策了,就是因为诸事都显得格外艰难,才会退而求其次,只顾着守着,哪里想得到解决的法子?现在的太皇太后,跟以前又是大不相同,这样执拗,连南宫钰的话都是半点都不在意的,况且还是他呢?
“怎么?”南宫钰朝着唐风觑了一眼,“不愿意?”
“自然不熟,属下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只是太皇太后现如今对绿竹跟花允当真是言听计从,属下若是说些什么,惹恼了太皇太后,岂不糟糕了么?”
这倒是真的!
南宫钰愈发无法排解,现如今,他哪里来的开碧灵国?
丞相府。
胭脂第一次睡得这样晚,身边是她挚爱的夫君,见他鼻梁笔挺,眉眼之间,十分英俊,昨儿个又是极尽柔情,胭脂眉眼低垂,媚眼含春,朝着那人淡然一笑。
真好,原来,这就是柳如烟所说的欢喜。胭脂轻轻地起身,屋子里头倒是十分暖和的,听着外头翻腾的风声,胭脂悄悄走到一边,甫一推开窗户,便见着了漫天飞舞的雪花。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
胭脂笑了笑,只是瞬息之间便想到了柳如烟,那人最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子,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穿的暖不暖和,倒真是十分挂心。
“你醒了!”
孙林义看着那人,身姿窈窕,正在看雪,不禁有些好笑。
“碧灵国几年才有一场雪!没成想,我们昨日方才成婚,今日倒是漫天大雪了!”
胭脂小脸红红,微微颔首,朝着孙林义笑了笑。
“夫君!”
让她叫出这么两个字来,着实是艰难的很。她看着孙林义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探究。
他们之间,了解的不多,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人乃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今日咱们都要拜见爹娘!”
胭脂点了点头,这她也是知道的,现如今,也算得上是有了身份,只是胭脂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能是想着这东西本就不属于自己,平白被赠与,心里惴惴难安,也是有的。
“是!”
“在我这里,不必要这样低眉顺眼,跟往常一样就好,你在倾城王府是什么样儿,在这里就什么样儿,若是被皇后娘娘跟倾城王爷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欺诲了你,到了那个时候,我怕是不能活命了!”孙林义哈哈大笑,走上前,紧紧地搂住了胭脂的腰身,含上了她的唇角。
滋味十分甜美。
倒也不差。
虽然……胭脂早就不是什么童子身。
“你待我真好!”
“来日方长!”孙林义拍了拍胭脂的小手,“莫怕,我们总归会越来越好的,爹虽然十分严厉,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人,娘吃斋念佛惯了,也是慈善之人,你也见过了!”
胭脂还是点头,并不多话。
等到了正厅,胭脂的头,低的愈发深了。
只见得两双脚。
一双乃是丞相爷孙立的牛皮靴子,上头绣着兽纹,还带着祥云。还有一双三寸金莲,上头穿着一双青缎面子的绣花鞋,厚托底,看起来倒是十分精致。
听柳如烟也说过几次,这孙立府上倒是有几个姨娘,也不知怎的,一年总要是死上一个,现如今,只余下两个姨娘,都是顶年轻的主儿。胭脂倒是不知,往后孙林义会不会添上几房姨娘,她是一个很懂的知足的人,对于这一切,倒是没有多少感觉。
有个家,还有柳如烟护着,胭脂是不怕的。
“爹娘!”孙林义笑了笑,“孩儿带着胭脂给爹娘敬茶!”
“好好好!”
孙夫人也笑,听起来也是慈善的很,胭脂微微抬头,只见那位老夫人,一脸慈祥,只是满眼精光,跟那张脸,冲突极大。乍一看着,倒是很不自在的。雪白脸子,擦着一些胭脂,鼻子生的十分秀美,一颗泪痣,也是显眼的很。
只是保养得太过年轻,叫人也不大习惯。虽然已经有了四十岁,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不到。真是稀奇、可见在这样的豪门大院里头,但凡是主子太太,诸事不管,总归是要好些。毕竟,忧思伤身。
想着这人身份矜贵,胭脂忙忙朝着两位老人磕了磕头。双手敬茶。
老夫人好像对胭脂十分满意。
至于孙立,依旧是唬着一张脸。
“你身后有皇后娘娘,还有倾城王爷护着,我们自然不敢对你怎么样,只是我们丞相府上的规矩,你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可不要仗着有人护着,便是那样无法无天了,我平生,最是讨厌这样的人物,你好生注意罢了!”
说着,孙立二话不说,径自去了。
胭脂的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果真就好像是柳如烟说的那样,这人乃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日后,定然要愈发谦卑,若是触了那人的霉头,怕是要连累柳如烟了。
胭脂越是这样想着,越是觉得压迫的厉害。
孙林义跟孙夫人感情极好,等孙立一走,便凑在一处,说着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