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愈发长了。

一路到了平川城，看着这荒漠之中，偶有飞鹰，柳如烟抬头看了半晌，嘴角的浅笑渐渐明显。这地方唯一的好处便是，一个人的时候孤苦无依是必然的，还是到有了其他的人，这滋味，也就打不想同了，况且，这么一个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我们……”南宫钰颇有些犹豫，紧紧地握住了柳如烟的小手，“要一直留在碧灵国么？”

一直？

柳如烟不禁有些好笑，这人明明想问的就是什么时候回月灵国才是，偏偏说出这样违心的话，偏得又是这样叫人心动。

她故作认真，别过脸子，满是不情愿。

“你想问的，怕不是这个吧？”她故意推搡着，“你是一国之君，哪能日日都在别国？若是被那些大臣知道了，乃是因为我的缘故，日后，我当真是不能回到月灵国去了！”

“南二街的大宅子里头还跟以前一样，干净整洁，宫里的永晟殿也收拾的齐齐整整，都等着你，只要是你愿意，随便选择一处也是好的！”

柳如烟浑身一颤。

这人果真是恁的痴心不改，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柔和，伸出手，捧住了那人的脸。

依稀记得当初这张脸的恶心、斑驳，跟完美扯不上边的词语。呵，真是神奇，一旦是好了，竟然会是这样妖娆。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柳如烟笑了笑，摇了摇头，“这些事儿，我倒是没有多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现如今碧灵国动荡不安，我不能就这么走了，香儿现如今乃是碧灵国的皇后，我不会就这么任由她处于危险之中，这话说来可笑，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南宫钰微微颔首，紧紧地搂住了柳如烟的腰身。

这样的日子，就算是做梦，也都是没有的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足？

“烟儿，现如今，我已经足够满足，你总归是会嫁给我的！”

“非也非也！”柳如烟摇了摇头，“现如今论及婚嫁之事，未免太早了些，世事变幻无常，何苦这样安排？”

“你！”

南宫钰气不可跌，原本那样高兴，被这么一句话说的，瞬间被打击到了谷底。这小妮子，每一次都是这样含混不清地说着话，分不清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只是看着这人的一双眼睛，南宫钰还是带着满心的信任，相信有朝一日，他们终究还是会修成正果，一生一世都在一处。

“我大哥，现如今怎么样了？”

曹兵乃是个正直的主儿，若非是曹云亮的缘故，断然不会遭此劫难，而是顺风顺水，日后位极人臣，自然也是有的。偏得闹了这么一出来，那朝中大臣，一个两个的都是虎视眈眈，要是真的有些什么不好来，也着实是难办的很了。

“表面上看来乃是软禁在将军府中，其实暗地里，我已经让他帮着处理一些军务之事了，这悠悠众口，着实难办，只得如此小心行事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南宫钰的话，倒是给了柳如烟一颗定心丸了，原本还想着自家大哥会不会有些什么不好来，现如今听着这些话，心里倒是觉得十分温暖，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南宫钰固然冷面冷心，对她却是实打实的真心，若是错过了这么一个人，日后，便是再也遇不着了的。

“我早该想到，你明辨是非，断然不会亏待了我大哥，自古忠良之士，大抵没有什么好下场，想来也是因着没有遇着贤良君主的缘故，大哥秉性纯良，乃是一个极好的人物，若是被曹云亮牵扯进了那么一桩事儿来，未免冤枉！”

“我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没有过多计较，曹云亮现如今已然是个疯人，跟死人没有多少区别，至于那位老夫人，何苦为难了去？现如今尽数被困在将军府里，我想着，或许，等你回去了，自己处理，倒也是极好的！”

处理？

大仇已然是报了的。

老夫人自己害了曹曹月琳，又是她自己亲生的女儿，说是不心疼，乃是不大可能的事情，柳如烟倒没有多少计较，微微颔首。

“算了吧，这事儿，日后可别再提了，与我而言，着实是算不得什么，况且，时过境迁，何必这样一直端在心里，叫自己不快活，这可不是蠢人才做的事儿么？”柳如烟心思豁达，况且，对于原身的报答，从当初灭了柳门胡氏跟柳梦柔就算是做的极好了，想来，那原身也是满足的很。

南宫钰微微颔首，自顾自地摸了摸柳如烟的小脸，一张脸子满是痴笑。他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开怀，有生之年，最是欢乐，莫过于此。

月灵国，将军府。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眼见着这天一日凉似一日，曹兵的心里，愈发挂念远行的柳如烟。

老夫人日日吃斋念佛，从一开始的焦虑，变得跟往常一般无二坦然，看起来叫人觉着心里愈发安详，见着曹兵回来了，朝着那人笑了笑。

“今日怎么得空回来了？”

“天凉了，祖母要注意一些的好！”曹兵笑了笑，“有了烟儿的消息，好在一切都还算是好的，皇上对烟儿真心真意，想来，日后成了皇后也未可知！”

“当真么？”老夫人倒是十分高兴，这自然不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女儿，只得这么一个骨血，若是柳如烟过得不好，这老夫人的心里，怕是会愈发不舒服了去。“若当真是这样，倒也是极好的，只是那丫头，现如今变得这样好强，日后进了后宫，只怕不好！”

“皇上自有他的安排！”曹兵笑了笑，看着老夫人的眼神愈发柔和，“祖母，放心便是了，这事儿，定然有个好安排，毕竟，烟儿那样好！”

“兵儿！”老夫人笑了笑，拍了拍曹兵的大掌，“你的亲事，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皇上还算得上是十分良善，若非如此，如何绕的过我们？现如今你爹爹神志不清，与我而言，反倒是要好些，若非是这样，只怕，后续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来呢！”

曹兵自然知道自家爹爹的毛病，一生一世也逃不开自己的幻想。要是旁人，要是坐到了大将军的位置，想来，也都是要心满意足了的，偏得曹云亮这样不知足，如此作茧自缚。现如今落得如此田地，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祖母，只是这事儿一出，祖母的心，便是难过的狠了！”曹兵对自己的这个祖母，向来都是十分上心，见她为了子孙这样伤神，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无妨，无妨，现如今也算得上是尘埃落定，一切都好！日后，只要安安稳稳，便也是极好的了！”

曹兵跟随南宫钰多年，对那人的性格脾性，也算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去，现如今听闻那人跟柳如烟的好信儿，心里自然高兴。

正自说着，就见曹云亮也不知道是抱了什么东西，急急忙忙地跑了来，一张脸子满是倨傲。

“那人就快要完了的，”曹云亮痴痴地笑了两声，“真好，哈哈哈，那人就要完了，日后，我才是这人间帝王，你们一个两个的，全凭我来招呼，兵儿，我只得你这么一个儿子，日后，这皇位定然也会跟着传给你的了，我知道，你定然高兴，是也不是？”

“爹！”曹兵见曹云亮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心酸，好好儿的一个人，权欲熏心，变成如此模样！着实是可惜的很。“清醒些吧！”

“南宫小儿，南宫小儿！”曹云亮大笑两声，忽而倒地不起，满脸是泪，“我是月灵国大将军，征战数年，谁人不服？为何，为何不让我出去？”

曹兵听了，恁的难受。

正所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曹云亮叫自己陷入如此绝境，还能怪得了谁呢？

“爹？”

“随他去吧！”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不在府里的日子，日日如此，习惯了倒也怕了，自找的，都是自找的，可怜我们曹门，满门忠义之士，只得一个云亮，毁了曹门的前程！”

碧灵国，凤幽城，皇宫。

议和之事已经谈妥，柳如烟修书一封，说明情况缘由，倒是给了风允锦跟香儿一颗定心丸。

沉香缭绕，香儿依偎在风允锦的怀里，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那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香儿心心念念着的都是自家小姐，至于其他的，倒没有太多关切，朝中大臣看不惯他们，香儿也是知道的，心里对于柳如烟的想念，也就愈发深了些。

“依着倾城的说法，还要防着那些人的计谋，想来，还要一些日子才好！”风允锦微微蹙眉，幸亏有一个柳如烟，若非如此，只怕平川城不保，碧灵国堪忧。

这一切，也都是因为香儿的缘故，说到底，柳如烟护佑着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香儿罢了，至于其他人，柳如烟向来不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