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落灵国同意议和。
此事倒是不让柳如烟有什么诧异。见落灵国行兵布阵都留有余地,分明是不愿闹得太僵,想来也是为了日后考虑。
正所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碧灵国,再怎么不堪,比之落灵国,还是要绰绰有余。况且,靖公主的势力影响深广,想来,他们多少也有些忌惮之意。
上官成看着柳如烟眸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来。在一边坐着,静悄悄的,一言不发,只顾着小酌。
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上官成但笑不语,心里想着自己早夭的孙女儿,若是有这样一分两分的美貌,也算是值当的了。
“老将军!”
半晌,柳如烟朝着那人笑了笑,“老将军可是有话要说么?”
上官成微微颔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风和靖现如今说话,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叫人听着,哪里会受得住?
偏得柳如烟不与靖公主计较,一言不发。
“这几日,叫王爷吃苦了!”
“哪里吃苦了?”柳如烟不禁有些好笑,她这些日子,倒是想清楚了不少事儿,那落灵国之中,说不定,还有与她一般无二的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物。若是果然如此,日后重返二十一世纪,平白地倒是多了一些指望。
“靖公主说的那些话……”
“无妨!”柳如烟摇了摇头,那么一个风和靖,固然是厉害的紧,偏得她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厉害的人物,是以,那人也算不得什么了。“说到底,靖公主也是为了碧灵国日后的好处,也无可厚非!”
“这一次议和,想来,朝中人等,定然是颇有微词,日后王爷回到凤幽城,那日子,怕也是不好过了!”
她何曾怕过这些?
只是见着上官成的脸色,对她也是真的担忧,心里不禁有些感动。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有赤子之心,偏得又叫她遇着了,她的心,不知道柔软了多少,不禁想到了南宫钰,呵,那人现如今怕是不会再见她了。
“不妨事的,老将军,你这样为我着想,我已然足够感激,他们那些人的心思,我也清楚,不过是见不得我是一个女儿家,偏得又有这么一些本事来,想来,是心里不大好过也是有的!”柳如烟冷哼一声,“日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儿呢?我也不大在意这些话,老将军,日后,不必操心了!”
上官成知道这丫头也就想着要好好静静,也就不再多说,索性径自去了。
那人前脚刚走,柳如烟就被人拦腰抱住。
“烟儿!”
是南宫钰!
柳如烟浑身一颤,一颗心砰砰直跳。这人的手臂,让柳如烟双眼红红。
“南宫钰?”
“自然是我!”南宫钰笑了笑,“何必苦了自己?我知道,你不过是为了香儿的缘故,才在这碧灵国做了一个青城王爷,现如今,你出生入死,还成了众矢之的,倒不如,随我去了!可好?”
她倒是有一股子冲动说一声“好”来,可是偏得又出来了一个疑似同是异乡人。她哪里肯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来。
倒是多了些许舍不得,要是就这么走了,日后,便再也见不着南宫钰了。
“你我可算得上是至交了么?”柳如烟笑了笑,看着南宫钰的眼神愈发清澈,“若是算得,我有些话,也就不顾及了!”
“你……”南宫钰心里倒是几千几百个不情愿,这么一个人,对于他来说,最好不过就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与他生同床死同穴。
现如今说到至交。
呵,他们这一生,怕是完了。
“你我之间难道只有这份情谊?”
“也算是值当了!”柳如烟笑了笑,“难道不是么?有些人,哪里有这样的际遇?”
“你也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可惜了!”柳如烟心口一震,看着南宫钰的眼神,多少有些心痛,她当初是不懂得这样的心思,现如今,许是经历的多了些,想的多了些,这里头的节奏很慢。她独自思考的世间太多太多,竟也开始看清了自己的心。
就好像是木心写的《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她以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总是喜欢这么一首小诗,不见得有些什么深意,她也不知道爱情,现如今什么都懂了,倒又开始想着二十一世纪的车水马龙,匆匆忙忙。
若是那个时候遇见,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只把南宫钰当成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儿汉。
“我不会跟你走,日后,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
这么一句话,好似是切断了他们一切的可能性,南宫钰脸上的淡笑也渐渐凝固,他只觉得,这一生,都没有见过,像是柳如烟这样狠心决绝的人物,偏得叫人恨不起来,多了几分垂怜。
落灵国。
镜中貌,月下影,隔帘形,睡初醒。
只见那人,拂过珠帘,一张脸子满是笑意。
笙歌曼舞。好不热闹。里头的乐声悠扬,叫人听着便是心生神往之意。
“这里头住着的不是太妃娘娘么?怎么这样喧扰?”容予眉头紧蹙,心乱如麻。
莫荥施朝着容予摇了摇头。
“太妃娘娘往佛山上去了,现如今,这里头住着的乃是绿竹姑娘!”
绿竹?
容予眉头一挑,他前些日子还打听过绿竹到底是何等子人物,竟然叫他父皇刮目相看,又听闻,那些弹药都是那人研制出来的,心里更多了几分好奇,现如今到了跟前,哪里有不去一见的道理?
这里头,倒也不算得是金碧辉煌,比之寻常寝殿还要黯淡几分。许是因为,前些时候乃是老太妃住着的,因而十分素净。偏得那些丝竹之音,丝丝绕绕,搅得人心乱坠。半点由不得人。
“参见太子爷!”
那些人一见着是容予来了,跪成一地。
容予扫了一眼,也没见着绿竹。不禁有些好笑,倒是有些风骨的女子,知晓是太子爷来了,竟也是这样洒脱随性,半点都不附和他人。
了不得。
“谁?”
只听得一个分外婉转的声音从珠帘后头传了出来。那声音,如同夜莺一般。容予心头一震,只觉得分外熟悉。
“啊!”只见得一袭青衣,飞奔而来,直直的落到了容予的怀里,那人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只是那张脸,分明就是柳如烟!
不,容予细看半晌,那人美艳跟柳如烟至少有六分相似,他对柳如烟日思夜想,看的岔了,只以为是同一人罢了。
她吃酒吃的醉了,一张脸子,一片红霞。倒是叫人心生几分怜惜。
“你是绿竹?”
“绿竹,绿竹,可不就是我么?你又是谁?生的这样俊俏?”绿竹呵呵笑了两声,莫荥施在旁边看着,暗叹不好。
这人跟柳如烟生的这样相像,却又是完全相反的性子,若是存心勾yin,怕是……
“你醉了!”容予笑了笑,那笑容,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和厌恶,完全是发于真心,“这是吃了多少酒水?”
“不过就是十坛子酒水罢了!”
十坛子!
嚯,好生厉害。
容予笑了笑,抱着绿竹走到了一边珠帘后头,这里头用具,都是绿色。他恍惚想起,柳如烟也喜欢这样的色调,不算得沉闷,也不算得张扬,偏得叫人不敢小觑,最是好看。
没成想,这绿竹也如此倾心。
他刚把她放在软榻上,那人就紧紧地搂住了容予的脖颈,送上红唇,轻轻地含住了容予的唇。
他哪里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大胆,呆若木鸡。
“你们在做什么?”
云韵奔了过来,狠狠地扯开了绿竹,一双眼睛,满含泪水。
她是跟着容予来的,日日悬心,生怕容予被这狐媚子东西给迷惑了双眼,谁成想,果然如此。
绿竹好似是醒了酒,看着容予跟云韵的眼神,分外无辜。
捂着脑袋,晕晕乎乎转了两圈,紧紧地抱住了旁边的屏风,媚眼如丝。
“呀,你们是谁?怎么到了我的殿里?”
“你的寝殿?”云韵满脸是泪,看着绿竹的眼神,满是狠戾,“这皇宫之中,哪里有你的地盘?你不过就是一个江湖女子,现如今来了宫里,还以为这还是你的地盘了不成?”
“好困!”绿竹哪里应声,朝着那人看了一眼,笑了笑,躺在榻上,掩了床帘,好似是睡了。再不多说。
容予还被发刚才那个轻吻撼动的不能自已,看着云韵这样伤心,没有半点反应。
“予哥哥,难道你真喜欢那人不成?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云韵紧紧地拽住了容予的大掌,“宇哥哥,你跟我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是不是?是不是?”
闻言,容予眸光一暗,看着云韵的眼神,满是厌恶。
“贤良淑德,你何曾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