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远辰慢吞吞转过身来，笑了笑，“释然了，没怎么难受。”

就像是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轰然之间坠地，于是乎他终于得以解脱。

有句话说得好，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他被这仇恨束缚困住了三十年，午夜梦回都能从噩梦中惊醒，这个时候是真的释然了，其实没得到就也是如此。

“墨总——”

程渔皓冲了进来，目光落在墨远辰的身上，欲言又止。

“说。”

“墨总……”程渔皓这才开口，“检查院的人来了，说是要找您配合调查。”

冷嫣当即就变了脸色，恭敬道，“我先过去看看。”

手腕下一秒就被人扯住。

墨远辰摩挲着她的小臂顺势向上，随而落在她瘦削的肩头拍了拍，示意冷嫣不用管。

这么一拍，他才发现，她太瘦了。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为他做事，凡事都为他考虑，一切都值得，她也是。

“冷嫣。”

墨远辰喉咙动了动，冷嫣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几乎在下一秒就堵住了耳朵生平第一次在他面前不淡定，“别说！求你，不要说！”

“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几个身穿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并且出示身份证明，道，“墨先生，我们怀疑您跟十年前的一起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墨远辰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像是意料之中。

“不……不要……”

冷嫣扯住男人的手，他才刚从监狱里面出来，她怎能眼睁睁看他再被关进去。

“是我做的！”

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控，像是一个泼妇，“你们要抓就抓我吧！一切都是我干的！”

“冷嫣。”

墨远辰冷肃了眉头，凝视着歇斯底里的冷嫣，语气不善，“从今天开始，远辰集团我就正式交给你，股份转让书我会交给律师处理的，你也年纪不小了，找个好人家就嫁了吧，沈氏集团的沈箫我看着不错，你到底可是考虑考虑。”

“不，我不要。”

她是为了他才选择留在远辰的。

若是没了他，她要一个帝国有什么用？！

墨远辰什么话都没再多说，末了只是嘱咐了程渔皓一句，“好好照顾她。”

紧跟着便跟着检查院的人走了。

远远地看上去，男人的背影萧索，好似天地之间便只徒留他一个人。

有个成语那么好——

东窗事发。

所有的罪孽，都会得到处置。

所有的恩怨，都会得到埋葬。

当年墨谦国忽然离世的消息在整个商界都是唏嘘不已，但是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忌惮墨家，也没人敢去管墨家的闲事。

墨远辰涉嫌雇凶杀人，现在事情败露，东窗事发，被判了二十年的刑期，墨淮骁最后并没有提出上诉。

二十年……

等到墨远辰从监狱出来之后，便也年近半百。

隔着人群，墨远辰的黑眸看着墨淮骁，像是夹杂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墨淮骁也看着他，一只手抄在口袋里面，薄唇抿直。

在墨淮骁身旁站在苏侨，他正搂着苏侨的肩膀，苏侨的眼神很复杂，很晦涩。

不管怎么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无论多久，时间多长，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是永远都不会缺席。

她的孩子也可以安息了。

但是在另一方面，人都是有感情的，毕竟之前在墨家她同墨远辰也是生活了两年，其实抛开孩子那件事情不讲，墨远辰人不坏。

墨远辰一直看了墨淮骁好长一会儿时间。

那双眸从幽深，到泛着几分亮光，最后变成了清寂和无波无澜，喉头滚动着像是有话要说。

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