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逸摇摇头:“据说先武帝遇到林妃的时候她父母刚刚生病去世,家中再无他人。入宫之后也从未见她和宫外的人联络过。”
“大伯可知林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先武帝后宫有五十多位妃子,不乏蕙心纨质倾国之貌,那是个怎样的女子竟能入得了先武帝的眼。”
不怪顾怀瑾有这样的疑惑,林妃自入宫以来不争不抢却能独得圣宠二十年,纵使先武帝的宠妃换了一波又一波,但她的地位却从未有半分动摇,那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顾怀瑾年幼的时候见过林妃几次,她亲自来校练场接蓝夜回寝宫,那也是其他皇子们享受不到的待遇。
这次回京,蓝夜一次次刷新顾怀瑾对他原本的认知,让她不得不开始对他的一切产生强烈的好奇,尤其是他的生母林妃。
面对顾怀瑾疑问,顾之逸硬着头皮兀自琢磨了片刻也没琢磨出确定的答案。
“这个大伯也不清楚,可能是那林妃生得好看吧,刚进宫时先武帝曾三日不上早朝也是为了她。那会先武帝已年过半百,而这林妃正值妙龄,先武帝稀罕得很。而且民间来的女子没有官宦人家教育出来的繁文缛节,一切随性而为,据说还会点功夫,偶尔能和先武帝过上几招。先武帝是习武之人,自然喜欢她这样豪爽直率的性格,得宠也不为过。”
顾怀瑾继续追问:“那当年林妃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之逸老眉紧蹙了几分,继而摇着头叹了口气,回忆起此事竟心生许多感慨。
“说起林妃的死可真是一件憾事,那是先武帝去世一周年那天,林妃遣退了所有宫女独自一人在寝宫祭拜先武帝。许是她太大意了,竟让火盆不小心靠近了幔帐,那幔帐都是轻纱遇火就着,等人发现的时候火势就已经控制不住了。当时许多前来救火的人听着火海里林妃痛苦的呼救而无能为力,真真是让人心痛惋惜呀!”
这段往事顾怀瑾很多年前听人议论过,之前的感觉也如同顾之逸一样感到惋惜,但此刻再听却心生出一丝怪异之感。
“那林妃的尸体可有人亲眼看到?”
“后来是贤王赶来从里面将林妃的尸体抱了出来,曾经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却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大家都低下头不忍细看,林妃的后事都是贤王亲自料理的,那个时候他也只有十五六岁,倒也难为他了。”
这段日子顾怀瑾记得,她还曾去贤王府陪伴蓝夜数日。
可此刻想起,她蹙眉思量了片刻,心里的怀疑却越发多了起来。
顾之逸滋了一口茶,疑惑道:“阿瑾,林妃都去世好多年了,你怎么突然打听起她了?”
顾怀瑾自然不会说出真实目的,她也端着茶杯打哈哈。
“我见贤王越发长得挺拔英俊,自然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生出那样的一个人。”
顾之逸面色一凛,面对顾怀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忍了忍,终是忍不住语重心长道:“阿瑾,大伯知道你和贤王从小要好,但贤王现在已经娶了流盼,而流盼自小和你就不亲近,大伯不希望以后委屈了你。”
顾怀瑾听明白了顾之逸的意思,随即放下茶杯莞尔一笑。
“大伯误会了,我和贤王是从小的情分不假,但我二人清清白白从未有过逾越之举,更何况大伯看阿瑾是会委屈自己给他人做妾的人吗?”
顾之逸闻言心下一宽,面色也舒缓了不少。他倚在案台上郑重其事地告诫道:“阿瑾,以后有大伯在定会给你寻个好人家,谁若再敢欺负你,大伯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顾怀瑾心暖,却依然指着下巴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眯眯道。
“大伯还是原来的大伯,霸道的很呢,不过阿瑾喜欢!”
顾之逸豪气万丈地一拍桌子:“阿瑾还是原来的阿瑾,调皮的很呢,不过大伯喜欢!”
哈哈哈……
营帐内一时传出不羁的阵阵笑声,大概太久没看见大将军如此开心,过路的将士们不免纷纷驻足停留片刻。
回公主府的路上,蓝香儿与顾霂二人一前一后。
蓝香儿不说话,顾霂惆怅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前方缓缓而行的背影清秀婉约,及腰的长发时不时地随风撩起,像那天坐在马背一般撩进了顾霂的心底。那样的背影落在顾霂眼中仿佛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他大概从未这样看过一个女子,不由多看了几眼,看愣了神。
一向活泼的女子突然安静下来,那就说明她有点要伤心生气了。可身后的男子跟个木头一样默不作声,再想想二人之间的关系,他似乎从未给过她生气的资格,于是她便只剩下伤心了,伤心得想哭。
蓝香儿与顾霂的每一次见面,他都遵守着君臣之礼从不逾越,他对她也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蓝香儿曾以为,顾霂大概对谁都是这般疏离,她甚至一度痴迷于他这样冷峻的外表、酷酷的态度。
可是今日得见,他也有卸下冷酷、化作柔情似水的时候。
只是那柔情从未给过她蓝香儿。
蓝香儿想起早朝之后皇上召他去御书房的时候,他对皇上要赐婚一事的回答。
自古男儿应先立业后成家,他尚年轻,愿全身心效力于朝廷和天下百姓,暂时不愿牵绊儿女情长。
他年纪轻轻便已是骁骑大将军,他还想立多大的业?
这一番说辞在蓝香儿眼里便是:他没看上这个静婉公主。
蓝香儿好气呀!
可是,又无可奈何!
正如之前与皇上所说,她要的是两情相悦不是强人所难!
可是,顾霂当真不喜欢静婉公主吗?
她美丽大方、机灵活泼,尽管有时无忧无虑得活像一个小霸王,但却有一颗想普度众生的古道热肠。
她身为公主从不恃强凌弱,对待下人宽厚大度、赏罚分明。
尽管在小事上她常常表现得刁蛮霸道,但遇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却识大体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