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她的出现，明显让苏长湛愣了一下，他来不及去思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本能地快速走向她，结果却被旁边的傅夜阑一把拉住。

“小心！”

傅夜阑话出口的瞬间，就见眼前的小白被一柄长剑从背后刺穿了胸口，她低下头，看着刺穿自己的荼骁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脸上充满了茫然和惊愕，而她身后的苏影早已倒地，气息全无。

“苏……”

小白缓缓回过身，身后的男人面容冷峻，冰冷的眼神看得人心底发寒，小白颤颤地举起一只手，蓦地，她眉眼一弯，泪珠从眼角滑落，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直直地栽向前方，却在落地的一瞬间，身体化作万千星光而消散。

“阿湛，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愠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长湛和傅夜阑同时回头。

“父皇？”苏长湛蹙眉。

王冠落地，头发散乱如癫，原本威严的天澜帝君，双眼腥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亏我对你寄予厚望，几次三番想把皇位托付给你，可你到好，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天澜国的百姓吗？从此刻开始，你我再无父子关系，你要杀，便杀吧！”

话音刚落，荼骁剑剑光一闪，鲜血满地。

“阿湛啊！”

“三哥！”

“王爷！”

“殿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充斥着苏长湛和傅夜阑的耳膜，无数的人影在他们的眼前晃动而过，一个个鲜活而熟悉的生命，无声的陨落。

最后天地一片腥红，只剩下一身染满鲜血的“苏长湛”踩在血泊里，他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鲜血顺着荼骁剑的剑尖坠落，与被鲜血染红的大地融为一体，而他乌发如墨，一双赤瞳如火如魅，阴鸷而冷漠，直直地看向站在他前方的苏长湛。

“魔？”傅夜阑惊讶出口，转而看向站在身边的苏长湛，他眉如如旧，沉着而冷峻，只是一双清洌的明眸看向站在前方魔化的自己。

四目相对，深沉如海的两双眼睛，一双平静无波，一双阴寒彻骨。

哪怕当年屠魔无数的荼骁，都不曾有过这样冷鸷怖人的眼神，傅夜阑愈发怀疑，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人，到底是何目的。

警告？

威胁？

还是恐吓……

“苏……”

“嘘！”傅夜阑刚要开口，就被苏长湛给打断了，“小心，这里有人……”

不，是有——

“神！”

傅夜阑被他这一提醒，整个人也警惕了起来，他是曾经怀疑过，会不会是之前苏长湛一度重获荼骁的神力，而被神界发现，从而引出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后来，他仔细探查过，神界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他也一直派人留意着神界的动向，他们虽然曾经忌惮过荼骁，可这万万年过去了，这点忌惮，也早随着荼骁的一次次转世，消散在时间的尘埃里。

即使如此，他也不曾放松警惕，有关苏长湛和小白，让他不得不谨慎为之，初到神女庙，他的神识早已探查了四周，没有半点神的气息，他这才放心地和苏长湛走了进来。

可突发的这一遭，扰乱了他的心神，现下经苏长湛这么一提醒，他也感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神力，而且，似曾相识。

从荼骁转世轮回之后，他再也不曾和神界有过任何来往，地府和神界也是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天帝几次想让他和他的十九公主结亲，故意找了几次地府的麻烦，不过都被他的阎王父君给挡了回去，天界的人根本无从接触到他。

既然是他相熟的人，那必定是万万年前就相熟的，也就是说，这个人是荼骁也相熟的人。

“你能感觉到是谁吗？”傅夜阑问。

苏长湛摇摇头，虽然他曾短暂的恢复了神力，也恢复了大部分荼骁的记忆，可那些事情毕竟太过久远，让他全部记得，那是不可能的。

况且，万万年前的荼骁，一代战神，谁都不曾放在眼里，除了夜阑和小白之外，其他的人，他就算见过，也不会放在心底，就算在万万年前，见面，都不一定记住，更别说，这万万年之后了。

只是有一点傅夜阑想不明白，若真是天界的人，是他疏漏了，没有摸清天界的动向，可他们有必要弄出这么复杂的事情来吗？

就算他们忌惮荼骁，可如今的荼骁只是一个凡人，想让他再无机会复位为神，办法有的是，可眼前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一个坠入魔道的荼骁？

或是……

一个提醒？

万万年前，为了小白复生，荼骁曾一毒差点成魔，若不是他将黄泉的秘密告诉给荼骁，如今的荼骁兴许已经成了魔。

可现在，小白为了陪他这一世，已失去了转世投胎的机会，她只有这一世，短短数十载，他真的甘愿只陪她这一世，而没想过，生生世世和她在一起吗？

荼骁为了小白连神位、性命都可以抛弃，他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什么都不做？

这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一瞬间，就让他整个人不寒而栗。

不是他不了解苏长湛，而是他太了解苏长湛，为了他看重的人，他确实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眼下，成魔，似乎是让小白永生的唯一办法。

苏长湛，真的没想过吗？

“你不是真的想……”

“什么？”苏长湛侧眸，傅夜阑正以一种惊愕和紧张的眼神看向他，他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

“你……”傅夜阑动了动唇，却最终没有问出口，眼下情况未明，布局的人还在暗中，不知是何目的，眼下，挑明此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怀疑，比起这些，还是先破了眼前这些幻境，最为重要。

“只是忽然想起了些事情，等回去再说，”傅夜阑定了定精神，冷声道，“管他是神是鬼，先让我破了这幻境，抓他出来，一切就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