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气之余，小白心中却有了一个疑问。

直到夜深人静，这个疑问都一直困惑着她，到底什么是爱？

高傲如乔寻安会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放低身段，她爱得卑微却霸道强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潇洒如玉茗娆会为了一个尚不确定的爱而不顾一切，她爱得纯粹却张扬洒脱，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原来，爱情可以使人变得如此疯狂，哪怕遍体鳞伤却义无反顾，甘之如饴。

小白忽然犹豫了，怀疑了，彷徨了……

如果苏长湛真的爱那个女人，她只是为了她自己的性命，而如此想方设法的去阻止，到底对不对，到底应不应该……

做错事的是她，是她弄脏了苏长湛的生死簿，她本就该承担这一切的责任，她到底该不该为了她自己的性命，而去左右苏长湛的选择。

如果爱情真的是这么难能可贵的东西，她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了……

的确，凡人的性命对神仙而言太过短暂和不值得一提，可书里面写得好“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万物即使渺小却不卑微，即使是一粒尘埃，也值得被尊重。

她是不是该听一听苏长湛的想法，她的一生是一生，苏长湛的一生就不是一生了吗？

冬夜，万籁俱寂，“吱呀”一声，窗户被慢慢推开，小白的脑袋从窗户外探了进来，她两只手扒着窗沿。

苏长湛走到窗前，迷蒙的月光从她的身后映进屋子里，她的脸显得不那么的真切，唯独那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可此时却充满了困惑。

“为什么不走正门？”

今夜的小白有点奇怪，她抿着唇，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焦虑，她的手指一直不由自主地抠着窗沿。

“苏长湛，”小白终于开口了，她仰头望着他，“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长湛俯身，弯下腰，两只手撑在了窗沿上，点了点头，“你问。”

小白咬了咬唇，“如果……我说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非常喜欢，可对她的喜欢却会要了你的命，你还会喜欢她吗？”

苏长湛不知道小白为什么突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笑了笑，“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你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小白很认真。

苏长湛也严肃了起来，他想了想，幽幽说道：“如果连性命都豁不出去，又谈何喜欢。”

原来如此……

小白明白了，她勾起唇笑了，只是那笑容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苏长湛奇怪。

小白站直身子，正好和俯身的苏长湛一个高度，她平视着他的双眼，“对不起，苏长湛。”

她的道歉让苏长湛一怔，她继续说道：“玉茗娆说的没错，人生很短，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我不该阻止你的，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就喜欢吧，我不会再阻止你了，苏长湛，我希望你幸福。”

他不该因为她的过错而失去他自己的幸福。

这一刻，小白笑了，笑得决然而伤感，笑得苏长湛心里莫名地发痛。

接下来的几天，小白再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守着他，盯着他，防着他。

他似乎有恢复了以往安静的生活，只是身边少了她那个叽叽喳喳的女人，他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再没有人追着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人会眼巴巴地等着他，等他夸她的字好看。

用膳的时间也变得无比安静，安静得让他觉得菜的味道都不好了。

“小白呢？”苏长湛看着桌子上的八宝烧鸡，每一口吃进去都味同嚼蜡。

“回王爷的话，苏姑娘说，她想静静。”

小白的确需要静静，她到凡间之前，判官大人就对她说过，凡间的事物能少沾染就少沾染，做神仙，最先要斩断的就是七情六欲，得道的神仙哪个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可她，学会了吃，学会了睡，学会了看凡间的书，甚至连思维都渐渐变得和凡人一样了。

这样的变化，对一个神仙来说，绝对是堕落的，可对她而言，她竟不知是好是坏。

凡间的花花世界，让她感受到了地府没有的生机和快乐，可这样的快乐在她漫长的仙生中何其短暂，拥有过再失去，是需要割舍的，割舍就会痛苦，还不如不曾拥有。

如今她已经放弃了去纠正苏长湛的姻缘，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已经不需要留在这里，她是不是应该回到地府，去认罪，去领罚……

小白迷茫了……

小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第二天，苏长湛终于忍不住破门而入，她就坐在床脚处，双臂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她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怜和无助。

这一刻，苏长湛心疼了，从未有过的心疼……

他走过去，挨着她在床边坐下，她的头埋在双膝间，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有一种想把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可是，他没有动，只是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暖，小白缓缓抬起头，只那一眼，看得苏长湛心里一痛。

从认识小白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哀伤的目光，那感觉好像她要走了，要离开他了，并不是有聚有散的分离，而是一种诀别，一种透着生死味道的诀别。

苏长湛萌生出一股深深的内疚，他明知道小白单纯，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打着这个幌子来骗她，尽管，他的出发点并没有恶意。

他喜欢看她为他着急吃醋的样子，喜欢看她被他威胁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摆布的样子，喜欢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喜欢她……

这个想法轰得一声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到苏子墨亲近她，他会愤怒，看到别人欺负她，他会无法忍受，看到别人直呼她的姓名，他会不是滋味。

原来，只是因为，不知不觉中，他慢慢喜欢上了她，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小白，你放心，我一直很幸福。”

因为有你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