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嘉芮,你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苏小七红着眼,眸子里尽是想要烧毁一切的愤怒,她拼命的冲着舒嘉芮吼:“如果不是你,今天我就什么都不会知道,我还能继续幸福下去,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啊……”
说到后来苏小七已经哭的不能自已,她蹲在这茫茫雨幕里嘶吼着,恨不得去死才好。
高跟鞋踩在路面上,声音被雨落的声音所掩埋。舒嘉芮盯着苏小七,慢慢走过去,抬手,用力抓起她的头发,逼迫她重新抬起头来,“幸福?苏小七,你的幸福全是泡沫做成的!现在不看清现实,你准备什么时候看清?等到渣男贱女抢走了你的保险金才看清吗!”
苏小七的头发被抓着,头皮生疼,可她已经不在乎了。雨水直直打下来,落在她的睫毛上。眼泪不停的流啊流,不管怎么样都止不住。她双眼无神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父亲跳楼自杀的那一天。
“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动那笔保险金,他们……又如何能抢走呢?”
舒嘉芮放开她,眼神中透露着丝丝不解。失去支撑力的苏小七跌坐在雨水中,泪水顺着眼角划过,和雨水黏在一起,难舍难分。
“你们都讨厌我爸爸对不对?你们都觉得他是坏人对不对?他跳楼自杀的那天,整个弥沙市都在拍手叫好,所有报纸上都写他死有余辜,人们说他自私懦弱,说他贪心贪财……”苏小七哽咽,她抱膝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可……可我爸爸不是这样的啊,从小到大他没让我受过一点苦,他会按时回家陪我和妈妈,他都会在我生日之前用一整个月的时间亲自给我雕木马,因为这个,他每年都有那么几天要手裹着纱布办公,可是他多年一次都没落下过,一次都没有过……舒嘉芮,你知道吗?就在他跳楼的前一天,还送给我了一个木马,可那天并不是我的生日,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想临终前最后送我一件礼物,最后看一次他女儿收到木马时高高兴兴的样子……”
苏小七哭的直接瘫软掉,她侧躺在马路上,身体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膝盖。那个雨天,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再也不敢触及的噩梦……
雨越下越大了,远方的建筑物在雨幕中越来越朦胧,已经看不太清轮廓。
舒嘉芮依旧平静,平静的有些冷漠。她抬头看天,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小七的父亲克扣工人工资,做建筑偷工减料,几百个住户的生命安全在他眼里抵不上一点金钱的诱惑。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能善待妻儿,却爱女如命。
比如丁志明曾经也是确确实实爱过的苏小七,也是想要和她度过一生的,可后来还是背叛了她,欺骗了她。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讨厌啊,她想,善未必全善,恶又未必全恶,永远不是非黑即白,相反,大部分人一生都停留在灰色地带。
“不管是你爸爸,还是丁志明,你都不能背负着他们的对错活一辈子。”舒嘉芮低头看她,“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可是苏小七,你才二十几岁,你的人生不能因此终止。”
童幼南和司徒美站在后面,听到舒嘉芮的话。
她们知道舒嘉芮这句话不单是说给苏小七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
不能背负着任何人的对错活一辈子,你的人生也不能因为任何一个人,包括你自己而终止。
无论如何,都要努力的活着,活下去。
大雨还在下,弥沙市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雨了,仿佛能让这世间的一切罪恶都无所遁形……
最后舒嘉芮她们三个就近开了一间酒店,带着苏小七住了进去。
苏小七终于止住了哭,只是她洗过热水澡之后就坐在沙发里,呆愣愣的看着一个方向,不说话也不动。
“就任凭她这个样子下去?”司徒美边从浴室走出来,边抱着浴巾擦头发。
“不用管她,自己想不通谁也救不了。”舒嘉芮打电话叫商场的人送衣服过来——她们几个的衣服都湿的不成样子了。
司徒美抽抽嘴角,看着了无生气的苏小七,还是有些不忍心,“可是她一直这样会不会出问题啊……”
“听嘉芮的,”童幼南把手机放在一边,说的话有些不近人情,“我们费了这么大劲不是要救一个废物回来的,如果她不能自己振作起来,那她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价值了。”
“阿南你好冷血……”司徒美凑过去,想看童幼南和谁聊的这么起劲,可是后者却速度飞快的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
童幼南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冷血?你不冷血别天天肉痛的跟我说自己浪费了多少个大好的追踪器……”
司徒美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其实她也觉得童幼南说的对,最初是嘉芮看上了她的设计能力,如果苏小七因为打击从此一蹶不振,那么她们确实没必要继续管她了。
她挺可怜的,没错,但这个世界上可怜人多了去了,她也不会是最可怜的那个。可怜的人千千万万,可也不是所有可怜的人都会去寻死或者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每个人的活法都是自己选择的,外人谁也改变不了。
“已经晚上十点了。”童幼南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不止不歇的大雨,“嘉芮,你晚上回简家住还是再开一间房?”
舒嘉芮看看外面的大雨,想了想说:“要不我就再开一间房吧,这么晚了估计简家大门早就锁了,我可不想再弄成个落汤鸡……阿嚏——”
“我赶紧给你下楼弄点感冒药吃吧,你感冒了可是大事,不能耽误。”司徒美拿起大衣作势欲走。
舒嘉芮身体状况不好,多年前落下的病根也一直没有根治。她和童幼南不是没有劝过的,可这女人跟个拼命三娘一样,忙完了这个忙那个,总是没时间去医院看看。
可等司徒美刚离开,舒嘉芮包包里的电话就响了。
“喂?哪位?”
舒嘉芮刚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顺着电话一阵冷风传过来,冻的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到现在你都没存我电话?舒嘉芮!”简夺在办公室里磨牙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