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挂掉,而是走过去按下了接听键。
“哎呦童律师,你可终于接电话了!”
一整天都联系不到童幼南,著名报纸‘八卦聚集地’的老板急的焦头烂额。
“不好意思,我今天太忙了。”童幼南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
话虽然这样说,但她的语气里几乎听不出什么歉意。
报社老板被这个烂理由噎的差点心肌梗塞,却也不敢发作,毕竟童幼南已经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律师了。
“明天你们将手中掌握的,关于那个孩子的所有证据都发给我吧。”童幼南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情绪变化,声音淡淡的说道。
“所有?”
“恩。”
“哦,好。”那位老板也没有多说什么,“我明天派人送到你的工作室。”
“明天你先派人来取走我的
U盘吧,”童幼南拦住他说:“把资料都拷贝到我的U盘中,再让人给我送回来。”
“这样啊……那好吧。”
报社老板觉得童幼南的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他想,也许是国际上排行前几的律师都有自己的独特习惯,便没有多思考就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情,就挂掉了电话。
童幼南轻轻的将手机从耳畔拿开,放在窗台上。
而窗台的另一边,摆放着一个浅灰色的方盒。
她默默走过去,打开盒盖,银色的U盘映入眼帘。
“就这一次……”童幼南将U盘捏在手心里,嘴唇咬的死死的,眼眸中带着近似卑微的祈求:“别让我失望……”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童幼南彻底进入了备婚状态,每天只工作两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在研究婚礼的事情。
而舒嘉芮和司徒美也尽量将工作都推后,实在不能推后的就干脆搬到童幼南的公寓里来做,三个人整天泡在一起,商量这婚礼要选什么样的场地,邀请哪些。
偶尔连舟也会露面,带着童幼南一起去买钻戒,一起去见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婚礼前夜。
卧室一片漆黑,童幼南躺在大床的正中央,左面摆放着的是那件名为‘rebirth’的婚纱,一圈圈的水晶钻石在裙摆处铺展开来,与月光交相辉映。
而右面则是报社老板秘书送来的、不起眼的小银色U盘。
童幼南侧过头,拿起U盘放在眼前。连舟的要求她已经做到了,所以明天……明天一切会如她所愿吗?
一夜无眠。
直到很多以年后,舒嘉芮还清楚的记得,在那个秋末冬初的周末,她同简夺参加了大抵是他们一生中所参加过的,最没有温度的婚礼。
当教堂钟声响起的一刹,她亲眼看着婚纱上那些华贵耀眼的水晶钻石,如寒冬的雪,刀剑的刃,毫不留情地将好友吞噬、埋葬。
金色的吊灯悬在教堂顶端,豁达大度地包容着台上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新娘。
短短半个小时,像是过了有一个世纪那样长。
无声的尴尬如潮水一般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舒嘉芮目睹了在场宾客一位接一位的离开,从陌生的政府官员,到地位显赫的商业巨头,再到童家的亲属朋友,最后连童父童母也只能长叹一声,离开了这间传承百年的教堂。
明天的头版头条是什么,世人将以怎样的态度评价今日的这场没有新郎的婚礼——
‘知名律师倒贴无果,新郎连舟未曾到场’
这种报纸标题,只是想一想,舒嘉芮已经都觉的受不了。
头发花白的神父合上手中的经书,遍布了沧桑与智慧的脸在这个尴尬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场面下依旧和善温和。
“我的孩子,时间已经过了。”
“再等等……求您了,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不知道是在安慰神父还是在安慰自己,童幼南努力的扬着嘴角,但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掌心几乎要被攥出水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是一条爆炸新闻——爆炸到连国际上最高端的新闻软件都忍不住在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点发出推送。
“商界巨头连舟先生亲自到场助阵,著名女星Alisa名誉权案败诉”
‘嗡——’的一声,她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连舟先生亲自到场助阵’,呵,原来不止有十指可以连心,眼睛也同样可以
“这是实验室专门研究出来的特制U盘,能够销毁备份,窃取原件。把它交给‘八卦聚集地’的老板,让他把照片和证据拷贝到里面。”
“好,开庭当天我不会到场,你也不再插手Alisa的案子,我们结婚。”
“好,我们结婚。”
有多么难过,多么无能为力啊,就算是卑微到泥土里,也只能被暗无天日的掩埋,永远、永远也开不出花来。
“神父,”不知何时,童幼南早已泪流满面,她抬起头,哑着嗓子问:“您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总是有人不守信用呢?”
为什么明明答应过要不再管Alisa的案子,却还是出现在法庭上?
为什么答应过要和她结婚,却还是让她一个人丢脸又难堪的站在这里?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
“大概是于他来说,并没有守信的必要吧。”
童幼南哭花了妆,泪水模糊视线,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他没有选择你,”神父慈祥的看着眼前身形消瘦的女子,“孩子,他选择了更重要的人。”
‘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坚守了二十几年的东西,忽然断了。
童幼南哭的额角青筋显露,黄豆大的眼泪掉在地毯上,晕出惨淡的花。
她转过身,勾着唇角,双眼无神,面容惨白,如同鬼魅般,脚步虚浮地朝着教堂门口走去。
“阿南!”一直被柯黎和简夺拦着的两个女人终于忍不住挣脱束缚,冲过去抱住了童幼南。
“阿南……”司徒美泣不成声,她怎么也想不到,精心准备的婚礼竟然会一这种惨痛的方式落幕。
舒嘉芮嘴唇咬的死死的,双手紧抓住童幼南的手腕,她红了眼眶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言语竟是如此苍白无力的工具。
“你们哭什么啊?”童幼南侧过头,静默的抬起手,亲自抹去司徒美和舒嘉芮脸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