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衍建朝起，便有了督察院。

院内八署，以四时署最为神秘。

相传其主薄是谁，只有院主才知道，四时署内以春夏秋冬分为四部，以四时为名。

其真实身份，少有人知。

“春部共有四人，孟春、仲春、季春、暮春。”

春儿低声说着：“另外三部之名也与此类似，只是冬部要神秘一些，连我也没见过他们。”

迟柔柔默默听着，看着手里罗列的名单：

“宇文阀中的眼线乃是暮春和季春，孟春呢？”

春儿摇了摇头：“孟春乃是春部统领，他的行踪只有院主知道。”

“你们四时署的人都服有秘药，身体容貌如同少男少女？”

春儿不晓得回忆起什么，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眼中压着几分恨意，低声道：

“并非全然如此，也有人服药之后形同老妪，秘药药性猛烈，能承受住药性，最后入瓮厮杀，最后活下来的四人，才能进入四部。”

如此说，迟柔柔便懂了。

这四时署就是督察院培养出的一批药人。

就如那角斗场里的野兽一般，弱肉强食，只有胜者才有活下来的资格。

“你在春部中排行第二，应该也有些了不得的本事才对吧？”

“奴婢擅缩骨与易容术。”

迟柔柔眼前一亮，“露一手瞧瞧。”

春儿没有犹豫，只听她身上噼里作响，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转眼间整个人的身体就缩小了一大截。

瞧上去竟是和小云汐一般大小。

“易容之术需要些工具，暂时不好施展。”

“可以了。”迟柔柔勾起唇。

春儿这边恢复正常的体貌，只是刚刚施展缩骨术似极为痛苦，她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然而她的心并未完全安定下来。

迟柔柔至今都没给她答复。

死寂中，迟柔柔忽然开口：

“只想要自由，没想过复仇吗？”

春儿心头一惊，快速看了她一眼，不期然间撞上迟柔柔含笑的眼眸。

那双眼睛，像是能洞穿她的内心那般。

春儿即刻埋下头去，呼吸发窒，她惨然笑道：

“而今四时署中人都是上一代院主挑选的孤儿，督察院给了我们活下去的机会，我们不需要复仇，只想要自由。”

迟柔柔听到她话语中‘我们’两字，幽然笑了。

“你们的想法那烂芋头可知道？”

春儿略微犹豫，“御院主应该不知……”

迟柔柔喝了几口茶，沉吟半晌才道：“想要自由就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拿出你的本事给我看。”

春儿眸光一亮：“谢二姑娘，奴婢定不会辜负二姑娘之望！”

迟柔柔摆了摆手，让她退下去。

春儿走了之后，铁真这才进来。

先前春儿的那些话，他在门外倒是听的一清二楚。

“二姑娘，你这算不算是挖了御院主的墙角？”

“墙角？”迟柔柔噗哧一笑，眼神幽沉的紧，“老身是在帮他善后还差不多……”

“督查院真是块肥肉啊。”

迟柔柔眯眼笑着：“这烂芋头也是真难，上头那位对他不放心，外头还有虎狼环伺。”

铁真脑子转了几个弯才听明白：

“二姑娘是说，这春儿并非真的投靠？她背后还有别的人？”

“她方才说的可是‘我们’，就意味着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也谋生了叛出督察院的想法。”

迟柔柔面露嘲色：“你觉得一个从小被培植的暗探，会这么容易屈服投诚？

我只是镇国公府的一个嫡女，无权无势，即便我手握力量，但这力量不足以撼动督察院这庞然大物。”

“她凭什么觉得，我就能帮她夺取自由嘤？”

铁真这会儿头脑风暴都跟不上迟柔柔的脑转速。

只是见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冷冽。

“镇国公府现在也是这些虎狼眼中的一块肥肉呀……”

铁真忽觉像是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坎上，这些事是他这个层面考虑不到了。

“那春儿……”

“不急。”迟柔柔淡淡道：“这把刀尚可用，谁说老身就不能用这把刀反刺向她身后的正主呢？”

敢把爪子伸到她的地盘来，她就有本事把那爪子一根根掰折了！

“这正主，不会是御院主吧？”

迟柔柔眸光幽幽一动，回答的却异常果断：“不是他。”

铁真愕然的看着她，心道您老现在对那位爷倒是相信的紧。

“若是烂芋头，没必要多此一举。”

那烂芋头的处境，怕是比她还要艰难。

深处权力中心，不但要防备着宫中那位，还有周围的虎狼。

“就当礼尚往来好了……”迟柔柔嘴里嘀咕着。

那厮帮她管教迟二狗子，她帮那厮斩断这些不安分的爪子！

“柳氏那边什么情况？”

“小云汐一直盯着呢，柳氏在府上呆着，但她身边那老嬷嬷倒是借故给她取药，出去了好几趟。”

铁真目露嘲讽道：“说是取药，实际上每次都偷偷往那宇泰盐铺跑。”

迟柔柔眸光幽幽一动。

“传话下去，解了柳氏的禁足令。”

“另外，把这盒药膏拿给许伯，让他找大夫给柳氏擦上。”

“这药……”铁真有些疑惑。

“没毒。”迟柔柔勾起唇，“瘸了腿的蚂蚱怎么蹦达，她既然不想消停，那我就助她扶摇上九天。”

蹦的越高，摔的越惨。

不是想玩吗？

老身这次陪你玩个够本！

时间一晃就过去半月。

宇文阀。

宇文卓自打被扛回家门后就在榻上躺着，这一通折磨下来，真真是命都去了半截儿。

每天汤药进补，足足当了半个月的废人，这才能下地了。

东苑二房。

宇文彦博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面沉如水。

拿起手边一封密函砸在对方脸上。

“说！这信上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跪在地上的正是宇泰盐铺的掌柜老李，他哆哆嗦嗦的展开密函，看过之后吓得面白如纸。

赶紧告饶道：“大人，小人绝没干这事！私运铁器可是杀头大罪，小人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那么做啊！”

“倒卖私盐你都敢做，还说没这胆子？”

宇文彦博一脚踹在他心口上：

“这事若是属实那我宇文阀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空穴来风必定有因，你好好给我查清楚，若真有其事你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谢罪！”

【作者题外话】：今日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