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乐只是皱了皱眉心。
美眸中清晰的倒映这男人狠戾的神色,她不适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恢复了平静笑道:“国师你这可真是莫名其妙,我只是来看你啊……发生了什么了?难道姐姐又给你惹麻烦了??”
“你大可以现在不承认。”陆烬璃狞笑着,上前一步,将他的虎口收紧,瑟乐呼吸一滞,只能被迫抬头看着他。
“但是公主,你不要忘了,你能得宠到现在,靠的是什么手段,我若是揭发你,你还能走到哪里?”
瑟乐一怔,虎口上收拢的手倏然松开。
陆烬璃大步流星离去,全然不给她半点回应的机会。
瑟乐呆呆的站在原地,拂过自己脖子上的红痕,缓缓转过了头。
看看,就算是自己的腿都要跑瘸了,他也要去找她,这两个人的感情可真是深厚啊。
陆烬璃勉力上了马,身上的疼痛让他的大脑一阵阵的空白,他勉励的靠在车壁上,祁言不放心探头进来:“主子,您若是实在难受不如还是别去了,就让奴才去吧。”
陆烬璃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你费什么话?”
“可是——”
“还不快点走?”
祁言闻言只好驾马离去,马车虽然不太颠簸,但到底陆烬璃的身上有伤,每一次的颤动都能让他疼的浑身颤抖,索性缓缓俯身躺在马车上,在别人看见不见的地方,他的样子看起来异常狼狈与难看。
可是。
他要去找她。
臀部上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渍,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从自己的房间里面一路疾步走出来,并且还坐在这马车上也面不改色的。
待他们快马加鞭赶到那村庄,村口的火势已经灭了一大半了。
房子被烧了的村民坐在村门口哭,陆烬璃坐在马车上,脸色苍白如纸,勉强的挑开一点车帘,望见外面浓烟滚滚,听见耳畔那些悲痛的哭声。
他眸光微暗,看向祁言,祁言心领神会下了马车去打听:“请问,这村子里的大夫是哪一家?”
村民抬起头,泪水遍布了满脸,闻言神色更是悲愤:
“你说那个大夫?就是那家烧的最狠的!可怜见的,我家邻居,说着火就着火了,把我家房子也给燎没了!”
说完,他便继续拍着大腿哭,表示自己是有多么的悔不当初。
祁言抬眼一看,心里难免一惊,这里面的建筑就算是烧了,好歹也能看见轮廓,墙面什么的有些还能看见眼色,可是大夫那间不一样,几乎已经剩下一个空架子,想来当时火势烧的很旺,外面的墙壁就连是什么样子的颜色也看不见。
此时此刻,就连浓烟也未曾散去。
心里一紧,他掀开帘子,瞧向里面已经坐好的陆烬璃:“主子,这里面已经烧的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陆烬璃未言,他从容的从马车上走下来,一瘸一拐的,踏进了院子。
呛人的烟味儿儿在一阵风的鼓动下迅速将他包围。
他缓慢的观察者房间里的陈设,刚上前一步,脚下踩了个什么东西。
他垂眸看去,却见是一杯茶盏。
已经烧的发黑。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涌起一种感觉,让他将这茶杯拾起来。
而不远处已经被烧得黑灰的手吸引了她的主意。
他眉心微动,放下手中的茶盏走过去。
这是个女子。
她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烧得什么都不见,就连肌肤都已经被烧烂了一般,只是……
这个女子的头上簪着一枚银簪子。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是感觉自己好像坠入冰窟,望着那已经被烧焦了的银簪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多么……不让人省心的人?
他今天才给她挡了板子将将留下一条性命,现在又躺在这里?衣衫不整的?
她这人,虽然不是很爱干净,但不是个姑娘吗,不是还要找个好男人的吗?就她现在这种灰头土脸的样子,怎么找男人?
注视她良久良久,陆烬璃低低一笑,压低了嗓音,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你,可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啊。瞧瞧,脸也脏了衣服也坏了,现在就算是妖怪上来了,只怕是也不会要你了。”
站在一旁的祁言莫名觉得有些惊恐。
只见陆烬璃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好好的给她裹紧了,顺便又将她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
“你说你这么鬼机灵的一个人,一场大火,怎么就给你打败了呢?”
来围观的村名不知道为何打了个寒颤。
这看起来好像是人模人样的一个俊朗小哥,怎么就这么瘆得慌呢?
那人都死了,死的透透的了,怎么还要跟那死人说话,也不哭也不怒的,就是笑?
祁言心绪更是复杂,他瞧这地上的焦尸,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主子,这事儿都怪我,若是我没有同意郡主过来,就一定不会出这事儿。您打我吧,骂我吧。”
可是陆烬璃不回答。
他不打他,也不骂他,他只是望着地上的焦尸,深深的望着她。
她惹祸的样子,求情的样子,吵架的样子,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分外鲜明。
独独眼前的人,她安静地躺在那里,不会动也不会笑,更不会吵也不会闹了。
陆烬璃缓缓的抬了手,想替她拂过她的焦发,“镂苏。”
他呢喃着,皱起眉头:“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字呢。”
言罢,他似是有些惋惜的一声叹息:“镂苏,镂苏。”
暗处废墟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自责不已的祁言闻声抬眼,见那废墟颤动的愈发厉害,他拔剑而起,立马将陆烬璃护在了身后,紧接着,就听见里面人一声闷闷的喊:
“谁叫我?”
话音刚落,之间废墟嘭的一下炸开来,一人裹着一身妇人长衫,灰头土脸的抹了抹脸。“真脏。”
陆烬璃一怔。
这充满活力的声音,以及那熟悉总是看不上眼的动作,无外乎暗示着这是某个人。
可是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再看看站在眼前的:“镂苏?”
她的错觉?
怎么听见陆烬璃的声音了?薄初辞掏了掏耳朵,转头一望,赫然见到陆烬璃蹲在一具尸体身边,惊愕的看着她。
滚滚烟雾下,女子灰头土脸的站在他面前,眼睛里带着微弱的光,恍惚的让陆烬璃觉得是天上的星星。
而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忽然窜起身来,一下站到她的面前:
“你怎么站在这里?你没有受伤?你没死?”
薄初辞听得一愣一愣,看陆烬璃古怪的神色才反应过来:
“你看我像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
“……”瞧瞧她满是精气神,虽然看起来很搞笑的样子,却是不像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可是祁言就不如他那么淡定了:“这地上的尸体还有她的首饰,不都是您的?”
“哦,那个啊。”薄初辞怪可惜的吧砸吧砸嘴,吃进一嘴灰,忙给吐出来:
“当时有人想要杀我,我一个不留神漏网了,然后那些刺客就将我头上的簪子给拔下来了,可能就被这家女的戴上了吧。”
陆烬璃:“……”
“哦对了,方才我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血,我也怕外面的人还有埋伏,正好着火了,我就等着火灭的时候又重新埋在这里了,还挺暖和的,怎么样,我聪明吧?”
陆烬璃:“……”
那他方才碰的尸体!!
还对尸体说了那么多的话?
嘴角抽了抽,陆烬璃气得胸口大幅度的起伏几下,薄初辞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说起来,陆烬璃你怎么在这儿?你的屁股好了吗?”
“……”
屁股?陆烬璃嘴角抽了抽,不再理她。
祁言眼见他们三个人已经成为了村民眼中的怪人了,他忙道:
“咱们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主子,此地不宜久留。”
深受其害的薄初辞很赞同这个观点,紧随其后,可是刚走一步,就有一只冰冷的手扯住了她的袖子。
不是别人,正是陆烬璃。
他略有些生涩的扯着薄初辞的胳膊,似乎是有什么苦恼之言。
薄初辞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搀着我回去。”陆烬璃脸色不大好看,加上那白嫩的脸颊上抹的几道灰,更有些喜感。
她不解:“为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薄初辞的错觉,她恍惚的感觉陆烬璃好像是红了脸。
只见陆烬璃抿唇挣扎了片刻,终于说道:“因为我不能动。”
他来的时候太着急,完全是凭借着意念行动,现在放下心来,身上的疼痛已经勉力的支撑着他站着,要走路……就有些为难。
陆烬璃鼻尖已经渗出了冷汗。
“……”薄初辞看了眼明显血迹模糊的裤子,更是复杂的看着他。
不能走干嘛还来?
而且还走了这么远?
薄初辞长叹一口气,直接蹲在他面前。
围观的吃瓜群众惊呼了一声。
陆烬璃拧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背着你啊。”她自然的道:“你身上的伤口这么严重,没有找到大夫不说,现在还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如何能经得起颠簸?你就坐上来,我背着你就是了。”
“……”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一个女人背着?陆烬璃拧眉,浑身都写着别扭:
“我不用,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