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眸光深沉。
寒风凛冽的在窗边滚过,呼啸着像是谁的哀嚎声一样。
楚辞眉心紧皱,同他对视,挣扎许久,刚想说话,钟灵叩门:
“王爷该进宫了。”
薄无埃没说话,起身走向门口,楚辞立即随势而上,一把拽住了他宽大的衣袖。
“有。”
薄无埃都步子一顿,没有回头。
楚辞没有撒谎,也是毫不畏惧,目光坦荡,“我有,但是我不能说,或许有一天,我能真正的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但是,现在我不能。”
薄无埃半阖着眸子,流光蹿动,但是楚辞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消失了。
“嗯。”
楚辞也没有听清楚,这个人到底是应了还是没有应,直呐呐的收回手来,背在身后。
“王爷。”
门口的钟灵催了一声。
薄无埃却没有动,站在门口,侧过头来看着她,“去拿药箱过来。”
钟灵一怔,迟疑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听令去了。
他取了药箱,递到了他的手中,薄无埃接过医药箱又关上门,面无表情的看着楚辞。
“坐过来。”
楚辞这才恍惚的想起来,自己的伤口已经被撕裂开,这会子想来已经都凝固了,但是她一想到自己的伤口接近于她的隐私部位,她忙摇了摇头,想要自己来处理。
“我自己来就行了,皇兄你去忙你的吧。”
薄无埃眉心一拧,不悦的抬眸扫了她一眼。
楚辞乖乖的闭了嘴。
修长的手指解开她身上的扣子,动作轻而缓慢,楚辞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拳,感觉肩上一凉,衣服只退到了她伤口的下半寸就不再动了。
她垂眸一看,果然上面的纱布已经晕了大片的血渍,薄无埃小心翼翼的取来的剪子,将上面的纱布剪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薄无埃好像是在看见她身上的口子的时候,身上的戾气又重了些。
他身上的戾气不亚于外面呼啸的寒风,楚辞觉得自己裸露出在外的肌肤凉飕飕的发凉。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却见薄无埃动作轻微的动了,都好像是失神之时,又回过神来,看似不温柔却又轻轻地将她的伤口上了药,然后缠上了纱布。
楚辞偷偷的倒换着凉气,忍着疼痛,等她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她偷偷的吁了一口气。
“多谢皇兄。”
她作势就要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可却横来一只手把她的动作止住。
她抬眸,男人眸色深谙。
“本王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你。”
他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肩膀上,楚辞放下手来。
“……你说。”
手掌化为指尖,流连在她受伤的肌肤周围,勾过纱布,温声的问道:
“痛吗。”
“……”她哑然一瞬:“不痛。”
“我要听实话。”他不悦地凑了上来,四目相对,楚辞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的喷洒在她的唇上。
楚辞蹙了蹙眉,着实不想那么矫情的说痛。
“我就一般般的痛吧。能忍。”
“呵。”
他竟低低的笑了,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对自己明显生疏了的神色。
“你可恨我?”
楚辞一怔,摇了摇头,却也笑了:“我倒是比较怕你恨我,因为这件事情说出来的时候,我也不能确定。尤其是看着你的样子的时候,我也在怀疑我究竟有没有做过。”
薄无埃道:“那既然有人要让你逃走,你又为何不走?”
楚辞说的也很坦诚:
“但是我想想不想得起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态度,如果我真的逃了,那就证明是我做贼心虚。”
薄无埃抬了抬嘴角:
“那倘若这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你又会如何。”
她挺直腰杆,答的脆生生的。
“皇兄让我如何,那便如何,如果证据确凿,断定是我做错了,那就是我错了,我绝对不会多言一句。”
“好。”
薄无埃痛快起身,侧目看着她。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拂袖离去,再不多言一句,将门重重关上,人影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想来是留了几个人在门口看着。
她看着门口那如两根柱子一样挺直的身影,不禁想,薄无埃到底是相信她呢还是不相信她呢。
但是想完这事儿,她就笑了,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身子有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儿呢?她又凭什么要求旁人相信她?
只是。
她眉心紧蹙,想到了寻露那个时候慌慌张张的样子,他是跟自己也算是最亲近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出了事儿,他第一件事就是想让自己跑。
那看来,薄无埃母妃的事应该是跟她脱不了干系。
倘若真的确定了,她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薄无埃又会如何对她,而她真的要乖乖的等着最后的通达下来吗?
薄无埃又会怎么做呢?
.
“王爷。”
马车缓缓行驶在王宫中的方向上,钟灵皱着眉,踌躇不定的看向帘子。
“王爷,奴才认为你应该适当的离太子远一些。”
薄无埃坐在车内,闻言抬眸,面无表情:
“为何这么说?”
“外面的人都说太子当初就是因为想要讨他母妃的喜欢,才会故意设计陷害娘娘,倘若真是这样,那太子的又怎是那种好心肠的人,王爷您心地好,可却不能容忍,那样的人一直在你的身边呀,奴才知道这话奴才不该说,可——”
隐隐的怒意从马车中传出来,让钟灵止了声音。
他眉心紧蹙,垂下了头。
“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这说三道四?”
车内,薄无埃摆弄着自己随身带的佩剑,修长的手指勾过那上面精雕细琢的纹路。
“嗯?”
钟灵浑身一震,只恨现在在马车上不能让他磕头:“奴才失言了,还请王爷恕罪。”
他想了想,又琢磨了一个新的话题,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王爷,奴才突然还想起了那位宣国太子,现在还住在咱宫中呢,现在宫中多变故,他回宫之后若是多说了几句话,岂不是会影响不好?”
“不会有变故,他回宫之后也一句话说不出来。”
薄无埃的声音无一丝波澜。
钟灵不解:“为何?”
老皇帝病重,攻玉王以下犯上,太子竟曾犯下弥天大错,残害后宫妃子。
无论哪一条,说出来都是能让他们国家丢尽脸面的事儿。
除非……
王爷不想动太子?
将一切泼在太子身上的脏水全部压下,不追究她曾经究竟做过什么错事,也不惩罚她?
.
楚辞在屋子里坐立难安。
薄无埃去怎么说也有一个时辰了,现在一点儿信儿都没有,门口住着的那两位大哥,她一问三不知,连眨眼睛都不屑于给她一个,着实让人着急。
倒是从前一样,她又被他软禁在了他的王府里。
正当她踌躇之时,忽然窗外房顶上有些细微的响动。
楚辞一怔,紧跟着她就见到一个人影倒挂下来,悄悄的撬开了窗户缝。
“喂。”
这声音有些耳熟,楚辞眼前一亮。
“江——”
“嘘!!”
窗户有人推开来,露出了半张脸。
这人头发灰白,脸上满满的都是皱纹,胡子也在风中凌乱,看不出半点昔日美男子的模样。
如若不是楚辞还认识他的声音,这会子她竟然都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
她惊讶的看着这个老头子身手矫健的翻身进了屋子。
“我找了你那么久,你总算是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她小声的扯着他的袖子。
江寻的身上还染着风霜,闻言扯了扯自己的衣裳:
“可我差一点就死了。”
“……啊?”
楚辞愣了愣,又推搡了他一下:“你别闹。”
江寻没有半点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是认真的说: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差点就死在外头了,如果我现在不是这身打扮,你信不信我现在早就已经成了一滩烂泥,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楚辞不信:
“可是你不是说你去旅游了吗?还留下的书信,把你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带走了。结果是有人要杀你?”
“我旅游,我才见过你我旅什么游?我兢兢业业的跟着你这么多年,我有什么可旅游的?我是在被人追杀,不得已才逃了,上次是我现在换了个身份,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我了。”
江寻说着他缕了缕胡须:“你知道谁想杀我吗?”
楚辞摇头,
“你别不是得罪了什么恩客吧?”
江寻一愣:“什么叫做我得罪了恩客?我在那里兢兢业业那么多年,就没有人找过我麻烦!”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回忆过去的时候脸色也很难看:
“当时跟你分开,我一回去,到了晚上等夜深静的时候,他们下手,我侥幸逃脱。那些人是不眠不歇觉得我好几天,知道是那一天,我用了障眼法,找了一个假的代替我的人替我死了,不然的话他们真的能把我杀死。”
楚辞脸色渐渐凝重:“那你可知道是谁要杀你?”
江寻说,“其实我是不知道的,我原本以为只是有些人,他们发现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伤了我,知道我听到了你的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在一个人的身边,看见了曾经不眠不休的追我,追了整整好几日的人。”
“是谁?”
江寻抬眸:“薄无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