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海合上合同后，久久不能回神，心中震惊万分。

当年他对宋然有意，也曾遭遇过宋父的一些刁难。

只是，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倒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宋然，也不是舍不得。

而是，他考虑不到这么周全。

季安坐在沙发上，挺直着背，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成了拳头，掌心中都是汗水。

他知道，凭借现在的他，哪怕是给他的小姑娘提鞋，也都还要排队。

五分钟后，唐文海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你该知道，甜甜不会同意的。”

少年对上了唐文海审视的目光，道：“我知道，所以……不需要她同意，我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我的命。”

唐文海从少年黑漆漆的眸子里发现了坚定的光，心中倒是有了些许想法。

他不动声色将桌上的合同收了起来，递给了季安，道：“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自己来说。”

少年一直高高悬挂起的心轻松了起来，颔首语气十分诚恳道：“谢谢叔叔。”

唐文海不自在的偏了偏头：“与你无关，我也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为了我女儿！”

季安没说话，只是满脸感激之色。

小姑娘端着一盘水果出来时，看到两人之间的沉默，心里有些紧张。

她将果盘放在桌上，就坐在了季安的身边。

唐文海见此，冷冷咳嗽一声道：“过来。”

小姑娘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唐文海，又侧眸看了眼身旁的少年。

季安点了点头，唐甜甜这才走向唐文海。

这个小举动落在唐文海眼里，让他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小姑娘挨着唐文海坐在了沙发上，问：“爸爸，做什么呢？”

唐文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这是我生的，我生的……

“你是不是就认定他了？”

小姑娘毫不犹豫点点头，脸皮颇厚道：“我做梦都想嫁给他！”

唐文海瞪了她一眼，哪想小姑娘嬉皮笑脸的，甚至，还将目光移向了少年，做了一个鬼脸。

唐文海：“…………”

他没眼看！

宋然走了过来，笑着问道：“你们寒假就一个月，会不会太仓促了点？”

季安抿抿唇，道：“我听甜甜的。”

小姑娘忙说：“一点也不仓促，是订婚也不是结婚，有啥仓促的！”

唐文海见自家女儿如此恨嫁，气的一口气没上来，抬脚直接离开了。

宋然心里明白，这男人不知又要躲到哪里难过了。

最后订婚的日子定在了大年初六。

算算时间，也就只有半个月。

小姑娘眉眼弯弯道：“季安，今年你来我家过年好不好呀？反正我们都要订婚啦！”

少年并未说话，只是温柔的朝她笑了笑。

小姑娘见他不回答，撇了撇嘴：“怎么你不愿意吗？”

小姑娘一双杏眼儿水汪汪的盯着他，让人难以拒绝。

每次，她只要用这个眼神望着他，她要什么，他都恨不得都给她！

宋然见这两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只能站起身来离开。

她还要去哄她那个别扭又小心眼的丈夫。

季安道：“不是不愿意，这是你和叔叔阿姨为数不多独自过的一个年了。”

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他恨不得把她天天带在身边，能捧在手心里最好不过了。

小姑娘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笑道：“季安，你怎么这么好！”

转眼之间，就到了除夕。

小姑娘在家里吃过晚饭后，打包了许多饺子赶去了公寓。

季安知道她会来，做了一桌子的菜，皆是小姑娘爱吃的。

他站在门口等着，思绪回到了以前。

曾经，他对过年十分厌烦，整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只会将他的遭遇衬得更加狼狈不堪。

别人将会拥有新的衣服，新的鞋子，而他还要穿着一身破烂，待在满屋子酒味的逼仄屋子里。

没有灯光，没有饭香，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季东酒醉后的殴打。

电梯“叮”的一声响了起来，他猛的抬起头来，电梯门缓缓打开，小姑娘笑意盈盈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少年走了过去，将小姑娘手中拎的东西都接了过来。

唐甜甜打量了少年好几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围裙都没摘啊！”

少年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黄小鸭围裙，面露尴尬。

小姑娘总是喜欢买很多可爱的小东西，就连他穿的围裙，也是少女款的那种。

小姑娘跟着他进了屋，就闻到了香味，一边脱鞋一边笑着说：“我在家里没吃饱，这下可以多吃点啦！”

少年温柔道：“原本就都是做给你的。”

吃过饭后，小姑娘窝在沙发上。

季安打扫完卫生后，走了过来。

他伸手给小姑娘递了一个红包，把小姑娘弄的愣了三秒。

小姑娘接过红包，呆呆道：“不都是长辈给晚辈的嘛？”

少年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原本就是你的。”

“什么？”

季安也不解释，直接道：“你打开看看。”

小姑娘凭借手感，觉得里面放的不像是钱。

拆看一看，确实不是。

一个存折，一张银行卡。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怎么又是银行卡？”

“季安，你到底多少张卡啊？”

少年笑了起来，说：“是挺多的，不过都是你的。”

小姑娘指着存折：“怎么还有存折啊？你这人都有了银行卡，干嘛……”

唐甜甜伸手打开了存折看了一眼，当即说不出话来。

不是里面的数字多么庞大，而是里面的每一笔存款都与她用慈善机构名义捐赠的钱恰好符合。

这意思是他根本没动过那笔钱！

小姑娘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向他，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季安点点头，俯身搂住了小姑娘的肩膀，语气格外温柔和认真：“谢谢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

“你都没接受，还道什么谢。”小姑娘有些难过，她还以为自己给他提供了多大的帮助，结果……

少年蹭了蹭她的肩窝，道：“接受了，心里接受了……只是，甜甜，我想娶你，我就不能动这笔钱，否则，我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我会过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