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您要求我拍的东西。”黑衣男子低头将相机交给面前的人，他那俯腰的模样像极了虔诚的教徒。

“辛苦了。”莫母接过相机。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相机，仿佛相机里装着她十分厌恶的恶魔，使她想马上打开相机消灭它。

在打开相机前，莫母仰头痛苦地眨着眼睛，他猜到了那些照片想告诉她什么，可是侥幸心使她一定要打开相机亲自确认。

相机里的照片像一道道闪电狠狠地击打着莫母的心脏，她假装平静地翻看一张张照片，那些画面像发生在眼前一般，使她狠得咬紧牙关，似乎马上就会冲上去将莫父从顾母的身边拉回来。

她的心在呐喊，在发火，在咆哮，愤怒从心底冲上喉咙，然后是脸颊。她的脸变得通红，她的眼球向外膨胀。

“他终究还没有忘记她！”她终于喊出来，响亮的声音震碎了周围的宁静。黑衣男子站在旁边，将本来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

“竟然背着我跟她联系，他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妻子放在眼里！”她还在自顾自喊着，仿佛周围有许多人在听诉她的苦果，为她感到难过。

一阵激动的呐喊之后，莫母回到沙发上坐下。她用手扶住胸口，望向地板的眼神犀利而让人琢磨不透。黑衣男子悄悄瞥向她，随后又赶紧把眼神撤回。

她的脊背在发抖，可是她的声音却十分坚定有力，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违背她的意愿。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她痴痴地说着，阴冷的声线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反派女主。

一场阴谋在莫母的心里孕育、发芽，有一天它会成长成所有人都能够看见的大树，结出黑色的果子。

黑色的气息在空气里交织，蔓延，它从莫母的家里伸出了一只手来，伸进了莫言煜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莫言煜正和顾哥哥讨论另一个阴谋。

莫言煜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用右手拖着下巴，样子严肃认真。顾哥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也在低头思考着什么。

“你确定那些照片他都看到了吗？”莫言煜忽然打破沉默。他抬头望着顾哥哥，眼神里充满不确定以及期盼的味道，他在试图听到一些与事实相反的东西。

顾哥哥点头示意，并无多言，沉寂的气氛随即陷入另一轮沉思。两人紧锁眉头，陷入沉思的五官像一团被捏得皱巴巴的纸，迟迟舒展不开。

终于，莫言煜的脸上显现出另外一种神色，那种失落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的神色。他倏地起身，将身后的椅子得远远的。

“那个莫言琛不是离不开顾安瑶，很爱顾安瑶吗？怎么那些照片对他不起作用呢？”他走到办公室中间徘徊叹息，急促的语言和着急的步调像是在派遣心中的不快。

顾哥哥也随即起身，他将后背倚靠在办公桌边缘，双手环抱在胸前，严肃的脸上仍然挂着思索的痕迹。

莫言煜的步子在办公室里有节奏地作响、回荡，从门口飘向窗前，又从窗前飘向门口。步子的声音低沉迟缓，以至于在沉默的环境里也显得并不那么突兀。

看到莫言煜这般阵脚不稳，顾哥哥从桌前走开，悄悄来到他身边，试图用发言终结不安。

“我觉得，”他终于发言，“既然他如此冷静，我们就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莫言煜转过身来，用一种似懂非懂的眼神望着他，迷惑的眼神充满不确定的神色。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无数信息中找到顾哥哥的意图。顾哥哥也望着他，期盼他对自己的想法做出回复。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经过一轮信息搜索，莫言煜以失败告终。

“照片不是对莫言琛不起作用吗？”顾哥哥试图带出莫言煜的思维。

莫言煜点头，若有所思。“所以？”他还是不确定。

冷风吹进房间，顾哥哥微微一笑，又从莫言煜身边走开。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双手依然将手环抱在胸前。莫言煜朝他移动的方向转去，双眼盯着他渴望得到恢复。

坐定之后，顾哥哥翘起二郎腿，将喉咙里的话一一倾吐。

“你我都知道顾安瑶对莫言琛的意义，但这次他却表现得如此冷静，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说得那样自然坚决，似乎他的想法必定能够得到莫言煜的赞同。

“可是我们并不能打包票，”莫言煜接话语气出奇平静，“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可是问题就出在我们什么也能不能确定。”

“重点就在这里，”顾哥哥突然起身，语气激情动荡，“不管他是不是装的，反正他的反应已经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以至于我们的计划不能进一步实行。当然，你可以不顾一切实行，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很可能失败。”

莫言煜将目光从顾哥哥身上抽离，他背对屋内，转而望向窗外的天。

屋内重归寂静，偶尔传来顾哥哥轻轻的叹息声。莫言煜还在思考，还在斟酌，这毕竟是他们精心布下的局，放弃谈何容易？

屋外风吹草动，屋内平静似水，只是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暗藏波澜，说不准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午夜悄悄涌动，卷起层层巨浪。

顾哥哥感受到了莫言煜的顾虑，再次开口分析，这一次，他的语气平缓了不少。

“前进有风险，后退又太狼狈。”他说着，“为什么我们不试着等待呢？”

“呼，”莫言煜大呼一口气，缓缓向他走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莽撞的坏处。”

“那？”顾哥哥眼神阴郁。他望着莫言煜，渴望得到眼神上的支持。

莫言煜的脸上掀起一层狡黠的神色，一场待定的阴谋蠢蠢欲动。

“也只有这样了，”他说，“这是进退两难时最好的选择。”

事情说定，顾哥哥点燃一支香烟，呛鼻的烟雾在室内不断蔓延开来。雾气掠过他的眼眸，模糊中他明快而坚定的眼神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