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漱衣陪着童安给授文建了一座衣冠冢,尹漱衣还记得那个少年苍白的脸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拘谨的很,红着脸说自己做的菜好吃,转眼,竟已……尹漱衣转过身去,不忍再看。也就是在这座衣冠冢前,尹漱衣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去前线,要去找叶少卿。
不管她对叶少卿到底是怎样的情感,她现在都迫切地想见到这个人。从前她对生死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认识,可现在,她怕了。战场是什么地方,也许尸骨遍野,也许鲜血浸满土地。她怕。
《木兰辞》中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她从没像现在一样,渴求他活着,只是活着就好,哪怕伤痕交错,哪怕……只要活着就好。
“娘亲,你在想什么?”童安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鼻头也红通通的,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再次落下泪来。“没什么,”尹漱衣摸摸童安还算柔软的头发,“娘亲打算,去找你爹爹。”尹漱衣面色平静,好像自己所说的不过是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
童安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尹漱衣自己也明白,这种事情放在现代都有些离谱,何况是这个地方,女子一人独行千里,只为求得丈夫的下落,在世人眼中,这不是伉俪情深,是胆大妄为。
“那童安呢?娘亲不要童安了吗?”童安的眼泪再一次簌簌落下,尹漱衣伸手替他擦去泪痕,先是指腹,再是掌心,后是手背,最后整只手满是童安的泪水,“谁说娘亲不要童安了。等童安放假的时候,你就跟着你饶平叔叔,看管好东风楼。娘亲答应你,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尽快回来。”
童安的小脸皱成了一个包子,末了,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好”字。尹漱衣怜惜地抱住童安,终也落下泪来。
“你当战场是什么地方?”饶平不出意外地气到砸桌子,“你这真是,真是……”饶平脑子一时短路,竟想不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尹漱衣,只是一圈圈在屋里打转。“不行,你不许去。”
尹漱衣抬眼看着饶平,一语不发,似是去意已决,饶平气的直跺脚,“你当这是什么世道,尹漱衣,不是我打击你。外面的天地不是你在酒楼看到的这些小打小闹,现在,不是太平盛世,你明白吗?”
尹漱衣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不知道!”饶平气急败坏,“章老,还有老袁,哪个不是不够聪明的人,现在离开这么久,一点儿音讯都没有,我每日派人打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纵使是我,费尽心思,却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你学了骑马,学了点防身术,就可以行走江湖了?尹漱衣,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差的远着呢。”
尹漱衣抿紧了嘴,“饶平,我知道你担心,可我执意如此,你就不要多说了。”
饶平气的,对桌子又是一掌,“不行,你不停我也要讲,我跟你说,我张饶平,绝不同意。你要去的,不是临安,不是市井街头,是沙场。多少将士马革裹尸还啊,你一个女子,就算千难万险到了,能不能找到你丈夫不说,保命回来都是奢望。”
尹漱衣点点头,这些她都想过了,饶平轻呼了口气,“你不就是想知道你丈夫是不是还活着吗。我来帮你查,我发誓,就算开罪那些朝中大臣我也能把探子塞进军队,你想要的消息,我来负责,你,老老实实看着你的酒楼,哪里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