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漱衣换了个坐姿,“这样的遗憾始终笼罩着我,我不能和任何人讲,也不知道该和谁讲。有好多次,我真的想对他和盘托出,可是每每,我看到他关切的眼神,看到他那么清澈的眼睛,我就舍不得说了。到最后,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是在怕他受伤,还是怕我自己受伤。再后来,他走了,从军,要用命换荣誉,守护我们。我就更不敢说了,我想既然他全心全意待我,那我自然也要这样待他,礼尚往来,相敬如宾,也是好的。你刚刚说的话,三更半夜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用类似的话,一遍一遍说服过自己太多次,但是没有用,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饶平“嗯”了一声,“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所以不忍心?”尹漱衣生出一种怒气,“你说谁说狗。”
饶平不看着尹漱衣,“说他也说你,祈求着一点好处小心翼翼度日,还是改变不了自己活在担惊受怕中的事实。”
“什么意思?”尹漱衣越听越糊涂。
“东风楼成立之初,也有他的功劳吧?”饶平眼神犀利,像只抓到兔子痛处的老鹰,“那么从侧面可以说明,他还是有些脑子的。但凡一个有脑子的男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身边的女人到底爱不爱自己,或者够不够爱自己。他看见你伪装,就配合你演戏,如此而已。”
“你是说,他一直都知道?”尹漱衣慌张的要站起来,奈何坐了太久,腿已经完全麻木,饶平点点头,“他不知道,还执意要去前线,你确定,他不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他可以保护你,至少,可以和你并肩而立?”
这样的反问几乎可以击破尹漱衣所有的心理防线,一时间,尹漱衣的脸色难看的异常,“为什么,要突然同我谈这些?”尹漱衣身子也僵了起来,一句话说的像个木乃伊,毫无感情可言。
“不忍心看你把自己困在泥潭里,作茧自缚。你聪明,但还不够聪明,你心里总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或许,这些想法是你做菜的灵感,但放在生活里,足以致命。”饶平的话也很冷,让尹漱衣不禁想到,电影或者电视剧的故事末尾,正义的警察教育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土匪,那样一语点醒梦中人的口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瞬间让人溃不成军。
溃不成军。这个词用来形容现在的尹漱衣刚刚好。
尹漱衣不禁佩服起自己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跳出事件,站在上帝视角审视自己,评判自己。怎奈脑中想了万千,身上却没有任何动作。饶平刚刚说的异想天开的想法,应该是指自己在现代的思想吧,作为新时代女性的那些思想,在这个社会是大逆不道的,是极度危险的。
尹漱衣很矛盾,自己的三观,在现代已经成型,现在是需要她重建三观,和这个时代的女性一样,活的失去自己吗?
饶平看尹漱衣魂不守舍的样子,猜到她可能会错了意,连忙收起自己的严肃,细心解释道,“我不是说你能当一面是错的,我只是觉得,你和一个错的人在一起,你们追求的东西不同,他也给不了你要的平等,和你在乎的自由。”
尹漱衣脑子里一团浆糊,“谢谢,我会好好思考这个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