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盛德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很难看，与旁边的归酌对视了一眼。

秦容缓慢的抬起了双腿。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刻意放慢了一般，略有些局促的站到秦湛的身边，将双手放置在他的头上。

秦湛稍微往顾清绝的那个方向坐了一下，偌大的软榻上留下了很大的空隙，还可以再坐一个人，在秦容有些不好的预感的同时，秦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坐下来。”

秦容脸色惊变，故作惶恐的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孙公公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知道这个容容生的好看，确然是让人离不开眼，可是皇上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从来不会被美色所迷惑啊！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算是能言善道，还行为大胆一些，又有什么能吸引到他的？

紧接着，更让人惊诧的是，帝王俯下身，朝着秦容伸出了手。

那张骨节修长的手微微弯曲：“别怕。”

温柔的吐出两个字，让他们都震惊得回不过神。

这可是皇上！那可是个卑贱的宫女！

归酌的脸色如同吃了屎一样，都恨不得将地上的秦容好好地检查一下，是不是她的身上才有那种香，不然皇上怎么好像中毒一样对她这么好？

秦容吞了口口水，迟疑的伸出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秦湛微微一笑，唇红齿白，一笑不打紧，却让她的心不争气的狠狠颤了一下，然后慌忙错开视线，僵硬的坐上秦湛身边，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秦湛的头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其实她知道秦湛为什么会头疼，秦家的男人，对祸心香会有一种排异反应，感觉到的时候会剧烈的头痛，曾经父皇也中过招，那种疼痛并非常人能人，当初父皇怒极，直接将那妃子杖毙，而秦湛此时此刻能笑眯眯的，看似并未有任何痛楚。

果真有些捉摸不透。

她目光是不是装作无意的挂过秦湛的侧脸，却对上了顾清绝幽深的目光。

她视线凝固一瞬，顾清绝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秦湛似乎也有所感觉，先是看了眼顾清绝，又看向秦容。

她立刻不自在的垂下了头。

秦湛凤眸半阖，一抹流光划过：“你们先下去。”

房间剩下他们三人。

“清绝大师这是看上了朕的侍女？”秦湛略带玩味的问：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不停的盯着她看。”

帝王的口气难以捉摸，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有意在逗弄顾清绝。

可是顾清绝之余秦容就是一个奇葩，他面对秦湛的提问毫不掩饰：“恩。”

秦湛略微惊讶于他的直白，扬了扬眉，侧目看向秦容：“你还挺抢手？你们村里的人，也是这么争夺你的？”

秦容的手一顿，瞥了一眼顾清绝，尴尬的笑了：“怎么可能呢，我村里的那些人，怎么能跟皇上与大师比？”

“是比不了。”秦湛玩味道：“他们毕竟只是想争夺你做媳妇，但是清绝大师的意图，朕却不明确。”

秦容感觉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他们该不会已经发现自己就是秦容了吧？故意在耍她？

她悄悄地睨着顾清绝的神色，可谁知顾清绝面不改色：

“微臣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容容。”

这声容容叫的秦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顾清绝是在那种灵异方面有所研究，她不能以身犯险，如果被他发现了，自己只有死路一条，连魂魄都会灰飞烟灭。

她立刻认真了对秦湛的按摩，讨好的瞧着秦湛：“皇上，您的头还疼吗？奴婢的力道怎么样？”

秦湛闻言浅笑，瞧了她一眼，眼中兴味更浓，笑意更浓：“按摩这事儿，容容从前也幻想过要给朕按？”

秦容一怔，尴尬的扯着嘴角：“奴婢从前在村里面有的时候没事儿，就跟那些老师傅学了点小东西，免得以后出宫了就饿死。”

“是吗？”秦湛挑唇，又转过头来看向顾清绝：“大师想要问什么，现在就问吧。”

转移话题失败的秦容动作一顿，索性坦率的看向顾清绝：“是啊清绝大师，您要问我什么？奴婢一定如实回答。”

她眼里经亮亮，装满了真诚，洗耳恭听。

顾清绝略作思忖，捧起一盏茶，很直白的打开了话题：“为什么要帮宋才人说话？”

秦湛挑眉，亦是好奇的看向秦容。

秦容早有准备，故作苦恼而又茫然，咬着下唇诚恳的说：“因为奴婢认为，宋才人很可怜。她一心一意的想要讨好皇上，却没有想到发生了这样的茬子，更何况奴婢在旁边看的时候，宋才人情真意切，根本不像是说谎。”

顾清绝闻言嘲弄的哼了一下：“是吗？”

秦容见状有些茫然：“不是吗？”

她求助似得看向秦湛，一双眼睛眨了又眨：“奴婢……做错了？”

秦湛本就幽深的眸色登时一沉，眯起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并不回答。

你老看我做什么啊，你好歹帮我说句话啊。秦容心里直翻白眼，放下自己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根。

一双眼登时红了，就是没有眼泪下来，像个小兔子似得：“奴婢该不会做错了吧？”

她的样子看起来甚是可怜。

秦湛眼波微转。：

“没有。”

他回答的很果断，手搭在软榻上，如此随行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好像是将她瘦弱的身子包裹在他的臂弯之中：“你不会错。”

就连这话说的极是笃定。

顾清绝皱起眉心，盯着秦容的目光愈发危险起来。

秦容听着这话有些古怪，怎么说也是应该说你没有错，怎么能说个你不会错？

她娇羞道：“皇上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秦湛微微笑，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去吧。”

这就放过她了？

秦容挑眉，连忙告退，走的飞快，生怕又被拽回去。

关上门的时候，她清楚的看见了顾清绝的脸色很难看，而秦湛的神色亦是难以揣摩。

她心觉古怪，稳了心神，转身欲离去。可眼前却拦了一个身影，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往外走。

太和殿内，两个风格各异的男子相对而坐，顾清绝手里捧着茶，朝秦湛抬眼看去，秦湛摆弄着手里的一串佛珠，吊儿郎当，一派悠闲。

“皇上也应当适度一些。何必将鱼目做珍珠？”顾清绝拧着眉，分明即是清俊的模样此时看起来老气横生。

“清绝大师多虑。”秦湛靠在软榻上：“朕心里有数。”

“臣只怕皇上的有数变成无数。”

顾清绝阴着脸起身：“臣与皇上的交易，皇上还请牢记在心，隔靴搔痒，不同他日而语。”秦湛闻言挑眉，目光犀利的看向清绝：

“那大师呢？可会把鱼目做珍珠？”

顾清绝一怔，须臾，他慎重的吐出三个字：“我不会。”

.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的把戏！”

这厢，秦容被归酌狠狠地推置余墙边，她身子都被震得起伏，回过神来怒道：

“你这人有毛病吧？”说完她要将他推开，归酌双手抱怀不动如山：

“我看你身上才藏了香，才会让皇上对你举止怪异神魂颠倒！”

秦容闻言可真是又气又笑：“你认为皇上找我是因为我身上藏了香？你家主子一闻到那个味道就脑袋疼这事儿你不知道？”

归酌一怔，旋即脸色铁青难看更甚，秦容亦是后知后觉自己又说错了话，然而也晚了，自己的脖颈狠狠的被他掐住，归酌虎口收紧毫不手下留情：

“你怎么知道皇上的事情！”

此乃宫廷秘密，又是皇上的一大弱点除了那些个贴身的，基本上没有人知道。

秦容心里头肠子都悔青了，她脑筋一转：

“因为，你不也是知道我故意勾,引皇上吗？我特别的研究了一下反正，那既然会有人对那种香排斥，所以我就想万一皇上也是岂不糟糕，所以我不会那么做，而且方才我看到宋才人的那个事儿，故而联想到。”

他的手稍松了些许，“当真？”

秦容点头点头再点头：“真的！”

归酌冷笑，稍微放开了她。

秦容松了一口气。

结果归酌突然又狠狠扼住她的脖子，比方才力道更甚：

“那你就更是居心叵测！”

！！？

秦容一脸懵逼：“那你什么意思，你还要杀我咋的？”

归酌脸色微变：“你说呢？”

秦容还真就不信了：“那你杀我试试？我现在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你把我杀了，皇上到时候要是问到你，你自己回答呗？”

归酌闻言眉心皱起，似乎有些听进去：“我大可以说是别人杀的你，除了你这祸害。”“嘁，你要是真的能全身而退的将这件事情推到别人身上，你早就把我杀了，又何苦会等到现在呢？”

秦容嗤笑一声：“况且皇上要是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被你给蒙骗了，又如何做你的主子？”

被戳到了点子上，归酌拧眉，他先是上下的打量了秦容一眼，本来有些冷厉的目光不知缘何转为探寻：

“你倒是不笨，不像是个从村庄里面出来的。对我们这种环境，倒揣摩的挺透彻？”

她一怔，“呃……那是因为，我研究过。”

“你又研究？”归酌狐疑的目光又有些鄙夷：

“研究你想怎么当上娘娘？”

见他疑惑少了些许，秦容立即顺着杆子往下走：

“当娘娘怎么了？当娘娘是我一生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