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戒指泛着盈盈水光，秦湛细细将其接着烛光打量，薄唇轻启：“两次了。”

秦容娇躯微颤，下颚旋即被人挑起来。

帝王的目光在烛光下幽暗深邃，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隐隐起了些许讥诮之色：“你拿了这枚戒指两次，也是因为倾慕于朕？”

！！！

旁边的宫女见秦容哑口无言，觉得甚是解气：“皇上，此女子果然就是居心叵测，偷了您的贴身之物又在这儿欺君，奴婢这就去叫人将她给捉拿起来。”

这次秦湛没有阻拦。

秦容脸色微微发青，分明置于汤泉之中却止不住的发颤。

“陛下——”

破门之声更是惊得她身子一震，侧目看去，余光中见侍卫急忙走上前来：“属下听有贼人闯入了您的汤泉宫，贼人在哪！？”

她回首朝着那宫女看去，只见宫女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勾唇浅笑，脸上带着除掉心头大患的痛快。

秦容暗道不妙，眉心微蹙，急速想着对策。

可是，一抹微凉突然从头上罩了下来，她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她微怔，抬手摸去，是件衣裳，渗着淡淡的龙涎香。

那宫女似乎是在上头指着她：“大人，就是她！”

侍卫正要上前。

“慢。”远处传来秦湛的声音：“朕何时说是她？”

“……”周遭静了静，秦容更是竖起了耳朵，难以揣摩秦湛其意。

那宫女更是不敢置信，全程她都是在旁边看着的，板上钉钉的事儿还能有错了？

“皇上？您这是？”

“孙盛德呢？”秦湛又唤。

未过多久，孙盛德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皇上。”

在衣衫下面的秦容满头雾水。

秦湛缓缓走向软塌，玄色的衣衫拂过地面：“宫人管辖范围内，朕的贴身物件丢了，该处何罪？”

什么？！那宫女惊愕。

孙盛德立即道：“管理不当，处以杖行一百。”

秦湛悠闲的坐在软榻上：“又在朕的面前大呼小叫。”

“圣前失仪，处以极刑。”

“恩。”帝王缓缓阖上眸子：“去办。”

“皇上？！”宫女傻眼了，脚下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此事不是奴婢的错啊！皇上，明明您的戒指是被那个女人拿走的，奴婢大呼小叫，也是为了帮您审问啊皇上！”

任由她如何凄厉的表达自己的衷心，秦湛皆不为之所动，仿佛两耳空空，不入世音。

宫女挤得泪水盈了满眶，眼看自己要死了，而那水中的鼓包还在装死，她怒极，索性拼了，一把挣脱开牵制她的手，朝秦容爬过去，一把扯下她的身上的衣衫：“方才你不还是很不要脸的吗？怎么现下一声不吭，偷了戒指的不是你吗？！凭什么要我当你的替死鬼，你说话啊！”

掀开的衣角露出让人浮想翩翩的香肩一瞬，又被一股强力的风死死压下，秦容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一白，想动又不敢，生怕被人看见自己还是个没穿衣服的。

结果这家伙竟然这般惊世骇俗来揭她的衣服，她脑子里的弦儿都绷紧了，却又感觉到一股力道，将她的衣裳重新给压了下去。

她松了一口气。

孙盛德脸色微变，看到帝王微微收拢的衣袖，忙沉了脸：“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这个宫女带走？原是个疯婆子，嘴里不干不净，还不赶紧给捂住！”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将宫女扯回来，宫女张牙舞爪的还要扑过去，却一把被捂住了嘴巴，泪水顺着眼眶流出去，凄厉的，不成音的哀嚎仍绕梁不觉。

离了阁外，孙盛德仍心有余悸，看着地上不停扭动的宫女。

而那些士兵也神色复杂，他们皆感觉到，在这个宫女靠近水中那刻的时候，帝王于那一刻散发的迫人气势。

“方才发生的事儿，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

孙盛德警告说：“若是水走漏了风声，我要你们好看，这宫女是宋才人给送过来的，就说坏了规矩死的，知道了？”

而汤泉宫中，其余跪在地上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宫女们皆是瑟瑟发抖，秦容却还缩在水里头，皮肤感觉都要泡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高位之上，那人低沉的声音流泻而出：“你们可都看见了什么？”

那些个宫女噤若寒蝉，一个劲儿的摇头。

秦容只觉的有什么感觉压在心里头，毛毛的，不知道上面的人都在做什么。

但，脚步声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光亮随着衣衫的离去袭来，她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只见秦湛站在她眼前，随手将那衣衫交给旁人：“给她找件衣裳。”

她顺着那宫女的手看过去，这才发现方才遮着自己的头的，是秦湛的外衣。

……他为什么那么做？她满是疑惑，见宫女们诚惶诚恐的将她从水中迎上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冰凉的指腹拂过她的肌肤勾起她的一片颤栗，她皱眉去看，那宫女竟是浑身一抖，好像将她当成了那暴君一样：

“奴婢该死，手凉惊了姑娘！”

这幅模样全然不复方才那副讥讽的样子。

她疑惑回首望去，只见秦湛斜躺在软塌上，手中正捧着本书。

汤泉阁里面少有女子的衣衫，就算是有，也是带着些许情趣的。

一席鹅黄色长衫，只是在胸前做了两个扣子。

她长发被挽起，坐在镜子前面，有些恍惚。

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公主的时候。

只是身后的父皇，变成了秦湛。

她眸色微暗，已经被人搀扶起身，以一种献媚姿态，被宫女搀扶至秦湛面前：“皇上，好了。”

秦湛的目光从书后面睇来。

女子乌发未干，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唇上还被那些宫女抹了些许颜色，此时微努，恍若有些不情愿的噘着嘴。

但是最要命的，还是她的那双眼睛。

她的瞳色很特别，墨中透金，恍若斑驳的碎金渗在眸中。

而这普天之下，独有一个人，有那般特别的眼睛。

那就是已故的长公主秦容。

秦湛略微眯起眼，望得有些入神，而秦容不自在的被他看着，半垂下眼睫，二人竟然就这么僵持了半柱香之久。

直到——

他上下重新睨了她一眼，见这略带情趣薄透的长衫展现出的轮廓，眼神恢复清明，勾起唇来：

“你这样子，若是被你那狗蛋儿看见，只怕是要说你是王母娘娘下凡。”

“……”秦容怔怔的抬眼看他：“你这意思是说我老吗？”

“吭。”

一个没憋住，他低低的笑了。秦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比喻，他的意思是，现在很好看，若是让没文化的看见，只会夸她是王母下凡，因为王母毕竟比仙女高一截。

“你方才说，对朕很喜欢？刻意来此迎接朕？”

秦容恍然，自己差点忘了这个事儿，又咧开嘴跟娇花一样笑：“是啊，皇上您看奴婢现在美不美？”

“不太美。”秦湛眯眼：“有点老。”

“……”她这算是自食其果吧？见她被哽住，秦湛嘴角噙了一抹笑，从椅子上直起身来：“你在水里面是一直待着，还是偷了朕的东西落入水中的？”

秦容选择避重就轻：“奴婢有祖传的憋水方法，至于那枚戒指，奴婢根本不知道。”

秦湛眸色一冷，却又掩下眼睑：

“你知道朕为什么留下你吗？”

她微怔，略作思忖，傻子一样的花痴笑：“因为奴婢长得好看？”

那些个宫女皆是尴尬的垂下了头。

姑娘诶，就算是你真的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而秦湛没有完全否决，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总是夹杂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柔情，却又好像不是给她的，是透过她给另一个人一般：“你可不是长得最好看的。”

秦容挑眉，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好看的哪里没？继而又没皮没脸的笑起来：

“皇上后宫之中皆是美人，奴婢丑陋无盐，比不上那些娘娘，唯有一颗真心长久，赖着这一颗真心，才能得以站在皇上面前。”

瞧瞧这张巧嘴，再配上那憨傻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有些捉摸不出错处来。

只是房间又落得安静，秦湛望着秦容，眸色微变，又不说话了。

男人心，果真海底针。

直到门被叩了三声，孙盛德略带苦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皇上，您好了吗？太和殿那边，楼宝林忽然觉得腹痛不知，现下难受得很，奴才已经请了太医过来，可是太医说楼宝林这病症需要静养，您看？”

楼宝林突然肚子疼？

秦容朝秦湛望去，突然想起楼宝林来的时候吃的那东西。

该不会就是那个药，她服用之后会腹痛，由此来躲避圣宠？

她不禁看向秦湛。

而秦湛面不改色，不恼不怒：“送会她宫中。让她静养，这段时间就不用出来了。”

说罢，他睇向秦容。

秦容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捏着嗓子娇声问道：“皇上，您看着奴婢做什么？奴婢的脸上有花吗？”

“脸上倒是没有花。”

秦湛挑眉笑：“看来，老天也是向着你的。给你这个机会。”

“？”秦容皱眉：“奴婢不大明白……”

“楼宝林腹痛，现下朕的寝殿空荡，刚好你也沐浴完毕。”

他的目光戏谑的在秦容身上荡了一圈：“不就正好是老天给你这个机会？”

她瞠目，张口结舌：“等等等等……这是不是有点太快？”

秦湛站起身来，那些宫女羞退下，并贴心的替他们关好了门窗：“有什么太快？”

他高大的身子几乎要将秦容笼在其中：“你都已经脱光了身子在朕的汤泉里面泡澡了，你还嫌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