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入了通州，悄然和上官瑾从蜀地而来的替身汇合。

明黄色华盖马车内，上官瑾慵懒的趟在宽敞的马车中，看着熟悉的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流，手中捏着马成刚递来的密信。

低沉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出，上官瑾翻了个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仰面看着马车顶盖上的流苏，没想到他刚入京城，就收到这样的好消息。

几天前，西北急报，皇上任命督促西北赈灾的钦差大臣威武侯何江遇刺，身受重伤。

此时上官瑾手上捏着的情报这是何江遇刺的详情，因为不是紧急情报，而且他们在路上的原因，所以此时才送到他的手上，但并不影响这情报带给他的好心情。

行刺何江的，是他派去的暗卫，可刺伤何江后，不知何人煽动了百姓，灾民拥入何江的临时府邸，上官瑾的人见状混入人群中，打伤了何江的侍卫，竟然让愤怒的灾民在何江的临时府邸中翻出黄金数十万两。

一下子就炸了锅。

混乱中何江被人伤了命根子。

那黄金来路不明，所以并未出现在邸报中，何江只上书被乱民打伤，要求回京求医。

皇上大怒，让当地官府彻查此事，务必把那些乱民绳之以法，以震天威。

马车缓慢的驶入瑾王府，上官瑾收起密信，掀开帘子便看到两个急切的身影朝后面青橙的马车跑去，一左一右的扶着青橙下了马车，叽叽喳喳的嘘寒问暖。

没规矩。

上官瑾却忍不住翘了嘴角，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虽然没有规矩，却更充满了温情。

他站了会，这才走向青橙，旁若无人的执了她的手道：“走吧，有话回去再说。”

翠儿和明月才像发现了上官瑾似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立在一旁，规规矩矩的给上官瑾行礼。

再有两日就是小年夜，彼时他们还要入宫，这两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青橙也有许多行礼需要整理，虽然不用她亲自动手，可许多上官瑾买给她的礼物，青橙想自己清点，好在她在京城之中没有什么用得着拜访的故友，让她省了不好事情。

他们离京数日，京中发生不少事情，翠儿趁着规整行礼的时间，叽叽喳喳对着青橙的说过不停。

让青橙最为意外的，竟然是宫中的惠贵人特意送了东西给她。

青橙盯着那架博古屏风，上面秀了花开富贵，样式并不如何出彩，难得是哪层层叠叠的牡丹颜色不但颜色艳丽，晃眼看去，竟像是要从屏风中开了出来似的，像真的似的，青橙一看就喜欢上了。

见她看向那架惠贵人送来的紫檀木的博古屏风，翠儿便说道：

“郡主不知道，那惠贵人如今荣宠六宫，听说就是皇后也要对她礼让三分。”

青橙想起她当初出宫时，惠贵人那仙风道骨的模样，穿得素雅出尘，怎么都看不出是荣宠在身的一代宠妃模样。

“……如今宫中的贵人都喜欢信佛，就是这满京城的富贵之家，也都多有效仿，听说这几日连城外的寺庙中香火都比以往旺了许多。”

上行下效，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

上位者喜欢做什么，下面的都也喜欢跟着做，借此讨好上位者。

大楚皇上行事无度，刚愎自用，狭隘自私，置黎民百姓于不顾，说是昏聩无能也不为过，偏偏宠幸一个装作诚信信佛的妃子。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青橙也就当个笑话听听便丢开了。

“郡主不知道，如今听说皇上竟然允了惠贵人协助皇后打理六宫呢！”翠儿道。

青橙闻言一顿，随即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她出宫前和惠贵人说的那些话，如今终于见了成效。也不知惠贵人是不是真的明白了，还是只是因为争宠的缘故。

上官瑾一直忙到黄昏时分，过来看青橙的时候，就见坐在她临窗的炕上挑摆弄着一个多宝阁的匣子，手上正拿了他在济安寺的山下特意买来送她的红珊瑚佛珠手串，后来有了净空大师送的佛珠后，就被他取下让她收了起来。

此时见她拿在手上赏玩，忍不住高兴的道：

“要是喜欢，我让人再去搜罗些来，库房里还有先帝赐下的一座红珊瑚摆件，颜色很是漂亮，你要喜欢，等会我便让人去取了出来放在房里。”

这能一样么，青橙收起手串娇嗔的白了上官瑾一眼，她喜欢的不过是他一片赤诚的心意罢了。

何况真要是特意让人去搜罗，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想到上行下效，青橙就想起如今京城盛行的信佛风气来。

惠贵人送来的紫檀木的博古屏风正好被她摆在炕上，青橙便指了那博古屏风让上官瑾看。

上官瑾视线扫向那屏风，他自小长在宫中，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只看了一眼便赞道：“绣工倒是不错。”

想到刚回来便被青橙摆了出来，便开口问道：“倒是件好东西，是谁送过来的？”

青橙便细细的和他说了缘由和如今京中盛行信佛之事：“上面那位行事昏聩，偏偏喜欢一个信佛的贵人，如今搞得大家都恨不得搬个佛像回家，好样那样就能入了圣心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大楚的百姓有多虔诚呢！”

说完，又想起刚才上官瑾要让人去收罗红珊瑚饰品的事，笑道：“可见这上行下效，最是影响风气。”

上官瑾知道她意有所指的故意在说自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不就那么随口一说。

不过，皇上宠爱惠贵人之事，他知道的却比青橙多得多。

皇上肆意妄为，在后宫更是放浪形骸，他不但让惠贵人扮起九天玄女，甚至还让惠贵人扮起南海观音，为此还特意让匠造司的人做了个上好的羊脂白玉玉净瓶。

这些消息被上官瑾的眼线送到瑾王府。

何况皇上行事越发荒唐，据说经常拉着惠贵人扮成南海观音在佛堂中欢好，难免被有心人察觉一二，更有次让惠贵人穿着九天玄女的衣服上了观星台，没想到竟然荒唐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