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的惠贵人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忍不住打颤,皇上拂袖离开时的样子不停的在她眼前闪现,那种带着疏离的表情像针似的哽在她的喉咙。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自己宫里人失踪了这么久,她却是最后知道的,好巧不巧的在皇上面前被揭了出来,自己仿佛成了那聋子的耳朵,两眼一抹黑。
偏偏怀孕之事本就是她亲自做的一场局,当日皇上斩杀了大将军,她还感动不已,若让皇上知道因为自己他误杀了自己的肱骨之臣,只怕剐了自己都不能解气。
偏偏她做贼心虚,一早露了怯。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解了这个困局,不能让皇上坐实这种怀疑。
宫里暗潮汹涌,青橙却一连好几天都躲着上官瑾,等上官瑾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丫头有意躲着他的时候,恨不能马上把她抓出来,却被事物缠身,忙得不可开交。
西北大旱的急报十万火急的送入京城,上书自今年入春以来,西北地界便滴雨未下,土地干裂,整个西北至今颗粒未下。旱情范围广到令人咋舌。
偏偏素有米粮之乡的江南前两年连续遭遇洪灾,粮食减产,新帝登基为了笼络人心,亲自下令减少南方税负,如今国库空虚,连赈灾的钱财都拿不出来。
一时间,朝堂上吵成一片。前朝后宫俱不太平,早朝时皇上铁青着一张脸,怒斥道:“朕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一个旱灾就都解决不了!”
早前提议让皇上祭天的一个胡子花白大臣此刻整个人趴在地上,恨不能立马昏死过去才好。
朝堂上一时寂静无声,谁都不敢说话,眼见前面提议祭天的大臣惹得皇上大怒,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
自汉朝以来,便有天降灾难,乃天子无德一说,由皇上祭天下罪己诏已是惯例,此刻谁也不敢再提。
皇上见底下埋着头鸦雀无声的众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上的奏折就扔了出去,道:“都哑巴了?”视线落在低着头的户部尚书身上:“韩尚书,你说!”
被点名的韩尚书战战兢兢出列,缓声道:“臣,臣认为唯有调江南之粮方能解西北之困,只是如此以来江南税赋就要加收了。”
韩尚书说完便不再开口。
江南不仅是米粮之乡,更是文人学士辈出之地,放眼朝堂,大半官员出自江南,又因着江南洪灾,新帝才顺势减免江南税赋,也有收买人心之意。皇上金口玉言,刚减了江南税赋不过一载又要增收,朝令夕改,这是上位者之忌。
韩尚书许是早就想到这点,生怕惹恼了皇上,说完就低着头,恨不能让自己没有一点存在感。
朝堂上再次陷入寂静,好在在韩尚书以为自己难逃一劫时皇上再次开口道:“众卿可还有别的意见?”
皇上虽然语气不好,但总算没有发火,韩尚书这才抹了抹额头的汗默默退回队列。
见皇上没有动怒,底下的人心思便开始活泛起来,虽有老成持重者依旧保持沉默,但也不缺投机取巧者冒险一博,所在这时得了皇帝的亲睞,也算雪中送炭,何愁仕途不畅。
不时,便有一青年官员出列道:“如今国库空虚,西北灾情又刻不容缓,臣以为可增加盐税以解此困。”
又有人附议:“除了赈灾,还要加强军事,以防西北灾情诱发民变。”
只是在镇守西北的人选上却一时争执不下。西北之地原是大将军治下,如今大将军虽以忤逆之罪论斩,可他经营西北数年,底下早已打成一块铁板,皇上怕那些人因大将军被斩闹出事端,不但一连撸了几位将领,更是将整个西北将领四处调动,如今整个西北之地可谓一盘散沙。
被提的人要不资历太浅不足以服众,要不年龄太大不堪胜任,一时之间朝中竟无人可用。
眼见皇上一连半个月都未踏入后宫半步,而她身边亲近的宫人被兰妃以调查的名义接二连三的被带走,惠贵人再也坐不住,早早的让人打听了下朝的时间,端了了她特意让人熬了半宿的参茸鸡汤去了皇上的御书房。
皇上刚下早朝,这几日被西北之事烦得焦头烂额,尤其在西北将领的人选上让他烦不甚烦,却不想下朝就碰到了守在一旁的惠贵人,一如当初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可此刻皇上一看到她就想到西北之事,只觉比吞了只苍蝇还难受,抬手便打翻了她殷勤送去的汤水,并严令不许惠贵人出入御书房。
惠贵人自进宫以来,深受皇上宠爱,及时受过这样的冷遇,放佛又回到她父母含冤而亡时恐慌,她不要就此被打倒,她还有父母大仇未报,对,她还要报恩,她还有瑾王爷。
她试着打听瑾王爷的消息,才发现身边全换上了陌生的面孔,让她在这后宫中举步维艰。惠贵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天真,原以为在这宫中只要有皇上的宠爱就能荣宠一生,却不想后宫这坐泥潭沼泽,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皇上的宠爱却是最靠不住的。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只怕自己宫中从怜儿的死开始,自己就入了别人的局,怪就怪自己做贼心虚,一早便露了怯。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尝过这人间极尽的荣华,她再不能忍受自己被打入尘埃,任人欺凌。只要那些人抓不住自己的把柄,不能给自己定罪,她终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青橙一连躲了上官瑾数日,对皇陵内的布置再三计算无果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找上官瑾坦白,却没想上官瑾忙得脚不沾地,先前怕见到他躲着他,如今自己想见他了却见不到了。
青橙一时哭笑不得,干脆坐在上官瑾的书房等他回来。
没想到上官瑾没等到,只等来了一道圣旨。
原来兰妃自何江处知道西北旱情,主动向皇上进言缩减内宫开支,并且宴请朝中女眷,以她的兰辰宫为起头,带领大家为西北旱地募捐,并言明请青合公主作陪。
想到何江的提议,两人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