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娘抬手抹泪，“是太子妃，太子妃抓了奴婢。夫人，你要替奴婢做主啊，太子妃一直在折磨奴婢，她要奴婢说出你所有的秘密，夫人…”

裴轻云听言可是惊惧，此刻努力的平心静气着，不露声色，“既然如此，为何你会来到韩国公府？她怎会放你出来？”

黎清可是住在东宫里的，现在韩国公府见到她，实在是可疑。

她觉得这可能是个局，赔了小心，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四周，实则在看祠堂里是否藏着别的人。

银娘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被带来韩国公府的，但是现在黎清的确给了她一个自由的机会，只要裴轻云愿意，她可以立刻回到灵王府。

她需要这个机会，“因为太子妃知道奴婢的忠心不愿意出卖夫人，所以她跟奴婢谈了个条件，说是只要夫人愿意拿出一样东西来，他们就愿意放了奴婢，而奴婢要拿那样东西回去给她。”

裴轻云诧异，什么东西会比起银娘这个人还重要？

“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她要拿回大小姐在夫人手里的嫁妆。”

裴轻云诧异，觉得银娘嘴里的大小姐并不是黎清的，“是说裴悦星？”

银娘点头，当年裴悦星风光大嫁，裴家给的嫁妆十里红妆不知道羡煞了京都多少女子，可后来裴悦星身故，这些嫁妆并没有要回，黎家也没有侵吞的意思，只说将来会给黎清做嫁妆，裴轻云嫁入丞相府又是一笔丰厚的嫁妆，而这些一直都是在裴轻云的手里。

黎清出嫁，裴轻云是给了不少，但她这个办事的哪里不知道，很多在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有，甚至好的东西被替换成了劣质品，黎清拿到手里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现在黎清想要要回去，也在情理中。

但这在裴轻云看来是透着阴谋的，毕竟黎清要是早知道嫁妆单子的事情，为什么之前不要，现在才来要？

或者说，这件事情根本就是银娘说给她知道的，所以现在黎清才来要东西。

到底，黎清可不是个藏得住事的人，她想要的不可能说不要。

直来直去的人，不可能突然绕个弯。

“那嫁妆可不是个小数目，你都跟她说了多少？”裴轻云一步步走近银娘，目光如同黑夜一般深沉。

银娘微愣，随即惊呼，“奴，奴婢没有出卖夫人。”

裴轻云失笑，“嫁妆单子的事情你知我知，银娘，你要不说出去，黎清怎么可能跟我要呢？那十里红妆即便不是真东西，黎清也不可能知道她母亲还有嫁妆在我手里？”

“银娘啊银娘，枉我那么信任你，以为谁背叛我你也不会。可你真的太让人我失望了。”

丢下手里的金簪，裴轻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语气不带一点情感色彩，“还记得你对我发过的誓言么？”

银娘一怔，想起来十七年前的事情来，那时候裴悦星身故，她无意间听到裴轻云收买一直给裴悦星看诊的郎中，让他不要说出裴悦星难缠其实是因为太过滋补导致胎大难产的事情，只说裴悦星是体虚病弱。

她惊慌的要去告诉裴老夫人，却被她拦下。

“银娘，你从小就是大小姐的贴身丫头，老夫人最是疼爱大小姐我自不用说，你说，现在大小姐死了你这个贴身丫鬟会如何？

发卖，还是继续留在黎家，你自己选。

古往今来，就没有几个被发卖出去的丫头有什么好下场的。妓院，最是常见。”

“不，不，奴婢不要去妓院，奴婢不要，奴婢是清白出身。”

“那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现在大小姐没了，所有清凉院的人都要被问责，最惨不过发卖，可你要站在我这边就不一样了。”

银娘微愣，算是明白裴轻云从来就不似表面看到的那么纯真无辜。

她有野心。

跟裴悦星看似姐妹的情感，其实只是表面做的戏。

她能害裴悦星，她一个丫头而已，不更轻易？

“发个毒誓吧，如若你敢背叛我，就自尽在我面前。”裴轻云端坐在椅子上面，手里的茶盖轻轻拂过茶碗的热气，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银娘怕极了，她不要去妓院那种地方，却也不想跟裴轻云这样的人为伍，可是，她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一天裴老夫人来陪产，知道裴悦星熬不过去就处置了不少的下人。

她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处置的人，举起了手发誓。

而今十七年过去，那些尘封的记忆谁能想到会在被提起？

银娘又怎会想起，原来过去的自己，还有过那么艰难选择的时候。

可是她没做的事情怎么能够承认？从在裴轻云身边那一刻开始，她的良知和良心，都在一点点被她侵蚀光了。

她不是个好人。

“奴婢没有背叛过夫人，请夫人明鉴。”

银娘虚弱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裴轻云只觉得可笑，这些年看过了太多人惺惺作态的样子，银娘这般她实在无从信任。

“银娘你我主仆十七年，我什么脾气你清楚，你是什么人我也清楚。可我并不是没有想过救你，你却让我失望，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不让他们过苦日子。”

从嫁入黎家，裴轻云就有了优越感，很强的优越感，她享受别人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尤其是银娘这个原是裴悦星身边的下人。

她就好像看到裴悦星这般跪在面前一样。

但在银娘听来这阵的很残忍，她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么能够承认呢？

但她更不解的还是裴轻云为什么就不相信她？

“夫人，您说您是了解奴婢的，就更该知道奴婢…”

“银娘，你当真不管你的家人了吗？”

裴轻云厉声打断她，显然对他一再的辩解很不满意。

银娘如雷贯耳，倏忽想起来，手里掌握住下人家人做筹码，向来是裴轻云自以为最安全的手段，没有之一。

她现在在乎的不是她有没有背叛，而是她死后，很多秘密就真的会成了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