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赶紧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她夸张的动作让孙可可惊讶极了:“妈,到底怎么回事?”
孙妈妈叹口气:“可可啊,不是妈妈大惊小怪,是这件事情真是太邪门了。本来你二太爷爷身体健康的不得了,再过个十年八载都没问题,只是前几天老人家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的时候,撞见了地里头的稻草人……”
此时正是麦子收割季节,为了防止鸟类吃掉谷物,田地里头很多人都会用稻草扎个人,放在地里头吓唬那些鸟。
二太爷爷那天天刚亮就去了,彼时一望无垠的田野中尚且没有一个人。二太爷爷用在手掌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拿起锄头给地里头除草。农药这种东西后遗症太大,很多时候农民们都是自己拔草或者锄草。
老人家锄了半个小时之后,坐在田地陇头喝了口水,准备歇息一会儿继续。正在此时,田野老远的右侧高速公路上,忽然一辆大卡车醉酒了似的撞翻高速公路两边矮小的护栏,车轱辘被护栏那么一卡,沉重的大卡车像个玩具般从七八米高的高速公路上轰隆坠落,砰地一下爆炸开绚丽的火花。
二太爷爷当场就吓傻了。
卡车疯狂地燃烧着,无数被砸碎的卡车铁皮带着滚烫的火星子飞溅而出,甚至有一块直接插进二太爷爷脚趾头跟前,叫他一声冷汗。
卡车距离他不过二三十米远,就在二太爷爷傻愣的时候,里头隐约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随即一个火人试图从卡车窗户里爬出来,只不过那车窗还没有碎完,他怎么挣扎都出不来,只伸出一只手臂,身体硬生生被烧成了炭。
说到底二太爷爷已经九十多岁了,能下地干活那就是个奇迹了,如今还看到这么恐怖的一幕,心脏一下子缓不过来。
“这和稻草人有什么关系?”孙可可不解地插话道。
孙妈妈面色白了白,露出几分惊恐:“卡车的事儿虽然叫你二太爷爷收了吓,但是也没到太过的地步,实际上是……”
二太爷爷哆哆嗦嗦地掏出随身带着的顺心丸吃了一颗,气儿回过来,赶紧拿着锄头想要回去和村里人说说。结果他刚一扭过头,那个本来在身后老远地方的稻草人竟然就贴在他背后!
二太爷爷脑子一懵,正疑惑怎么回事,那稻草人伸出一只稻草扎的胳膊,缓缓地搭上了二太爷爷的肩膀,这动作和刚才那个司机一模一样。
这一下好了,二太爷爷当场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田地旁边告诉公路上卡车翻下爆炸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村子里,孙家人想起来老爷子还在田地里头锄草呢,连忙过去,这才在田地里发现了晕倒的老爷子。
将人送到医院之后,老爷子半夜醒过来一次,把自己撞见的事情和身边的人说了说,然后就离世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本来身体好好的老太爷说没就没了,孙家人当然愤怒。如果不是这两天张罗后事,早把那个稻草人给烧了。
这件事情村子里的人越传越邪门,都说那稻草人不干净,上面依附着那个卡车司机的鬼魂,那片地村子里的人都没敢去看。
“我听你二太爷爷家的叔说,等明天把你二太爷爷下葬之后,就带着人去把那片的稻草人全烧了。”
孙可可惊讶:“村子里其他人没什么意见吗?”毕竟那一块的稻草人不止是二太爷爷家的。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他们巴不得赶紧烧了。”
想想也是,这么邪乎的东西,谁家愿意留着。孙可可听完之后也是脊背阵阵发凉,试想荒郊野外亲眼目睹活活烧死人那么恐怖的一幕不说,紧接着还有个稻草人搭肩,就算是个年轻小伙子只怕也扛不住。
晚上孙可可一家人就住在爷爷家里,她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脑子里老是回想着白天妈妈给她讲的那些画面,越想越觉得周围空气发冷的可怕。
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她缩成一团,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陆安。”
没有回应。
死寂的夜里一声虫鸣都没有,格外阴森压抑。孙可可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了,颤颤巍巍地伸手捏住脖子上的木牌,又喊了一声:“陆安。”
空气更加冰冷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丝丝凉气穿过被子侵入皮肤。
“陆安?”孙可可叫了第三声,她的声音已经止不住颤栗起来了。
“你在叫谁啊?”一道苍老的声音而耳边响起,随即孙可可发现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开了。
她的床头坐着一个老人。
老人穿着色彩艳丽的寿衣,橘子皮一样皱巴巴的脸麻木无表情,浑浊没有焦距的眼珠子盯着她,手背上脸上一块块老人斑清晰可见。
气血从脚底直冲大脑,孙可可张了张嘴巴,喉咙转动发不出声音。
“你在叫谁啊?”老人又问了一遍。
两行眼泪从她眼睛里流了出来,孙可可在心中大哭大喊,陆安你在什么地方,你快来!
“你是可可那个小丫头吧。”老人道:“过几天家里唱大戏,你来不来看?”
乡下规矩,死人了要唱三天大戏。家里唱大戏,唱的就是给死人听。
孙可可身体僵硬成了石头,她努力想要动一动,可是却被固定住了似的,只能惊恐地睁大眼珠子。
老人嘟嘟囔囔说了很多,忽然站起来:“可可,二太爷爷好久没见着你了,你是个好孩子啊,二太爷爷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完朝外面走去,身体穿过厚厚的墙壁消失不见,孙可可发现自己手脚不受控制地爬起来了,跟着他往外走去。
她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穿上鞋,打开房门走出死寂的小院,脚底下的泥土凉凉的,夜幕中的空气带着几分潮湿。
孙可可想回头大喊爸爸妈妈,可是她像个被操纵的木偶一样,跟着前头脚不沾地的老人往外走。
在村子东头有一条高速公路,直达省市。高速公路底下是一望无垠的田地,此时正值麦子成熟季节,风一吹到处都是漂亮的波浪。
四周灰蒙蒙的,她能看到麦田里很多人一样黑乎乎的影子。那是一个个的稻草人,远远伫立着,像一只只注视她的野鬼。
老人带着孙可可来到一块田地里,指着不远处,“那个司机就是死在这里的。”
孙可可望了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大片被烧坏的庄稼地。
老人接着说,“我就是在这里被吓到的。”
他刚说完,孙可可只觉得肩膀上搭上了一个东西,有点扎皮肤。那边老人对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可可啊,你是个好孩子,二太爷爷被人抓到这里逃不了了,你替二太爷爷守在这儿吧。”
孙可可心头发寒,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尖叫起来。然而就是这一叫,她发现自己居然能控制身体了!
还不等孙可可拔腿跑,一个高大的身影凝聚在她面前,黑色的风衣,锐利的眼睛,正是陆安。
她好似一下子有了依靠,心顿时安稳下来,同时一股子委屈升腾,鼻头酸涩泪珠不停地滚落:“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叫了你好久!”她都快被吓死了。
陆安头也不回,淡淡道:“我要是早点出来,怎么能知道它的打算呢。”
孙可可咬牙切齿,在背后狠狠瞪他,同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肩膀上还搭着一只胳膊,顿时尖叫着扔了下去,回头看到那个稻草人,上去就是一脚,轻飘飘的稻草人毫无防备被她踹到在地上。
还是这么彪悍。陆安红唇勾了勾,抬眼望着面前神色开始狰狞的老人:“给你两条路,第一,我帮你超度入轮回,第二……”他眼眸中诡谲的光芒一闪而逝,舔了舔嘴唇:“当我的夜宵。”
老人低低怪吼了几声,猛地长大嘴巴,嘴唇开口裂到了后脑勺,化作一股凶戾的黑烟,朝着陆安冲了过来。
陆安冷笑一声,根本不闪躲,右手径直伸进冲过来的黑烟中撕扯下一块,塞进嘴里嚼嚼咽下去了。
“执念越深怨气越重,越是滋补。”他的嗓音更加低沉,笑容让一旁的孙可可看傻了。
这样的陆安她从来没见过,太陌生,也太可怕。他竟然把鬼魂当成食物来吃?孙可可只觉得胃中一阵抽搐。
鬼魂压根不是陆安的对手,无论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孙可可见陆安又要动手了,急忙阻止他:“住手!”
陆安阴阴沉沉的眼眸看过来。
她咽了咽口水,大声道:“你不能杀了他,他是我二太爷爷,我二太爷爷生前对我很好的,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陆安不是说厉鬼之所以会形成,是因为有无法抛开的执念吗,如果她完成了二太爷爷的心愿解开他的执念,二太爷爷自然会投胎去了。这是她的亲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成为陆安的口中餐。
“说这些之前,还是先看看你的背后吧。”陆安面无表情。
什么意思?孙可可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扭头,正对上一张稻草人没有五官的脸。